林夫人定定地看着女儿,眼中恍然有泪,她微微仰头,语气坚定到固执的程度,“我不允,你不能去。”
说着,向来淡然优雅的贵夫人,对女儿露出了哀求之色,“我只有你了,霁儿,会有人把他们带回来的,你不能去边关,除非你想要娘的命。”
崔近月知道,这并不是虚言,她是真的能拿自己的命,来换女儿的妥协。
原身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她没办法怪林夫人,谁都无法感同身受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可是,她也真的不能答应。
崔近月直挺挺双膝跪地,给林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女儿不孝,求母亲成全。”
林夫人未料女儿如此倔强,浑身都止不住颤抖,又气又怕,“我成全你,谁来成全我你一个女儿家,不用像你父亲哥哥一样上战场,为什么不能乖乖呆在我身边娘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没人敢欺负你,就算我死了,你外家和侄子们也能为你撑腰。”
“你从小锦衣玉食,将来也一辈子都不会吃苦,霁儿,你听话,就在娘跟前好好呆着,好吗”
崔近月看着林夫人满目恳求,看着她伸手希望自己去握,也是心有不忍。
然而,她还是选择了翻身上马,“我依然想要听您的话,可我更不想再次一辈子都在后悔中度过,然后才想明白一件事。”
“我是宣武侯的女儿,我生来就该上战场。”
这就是崔近月给林夫人的回答,下一瞬,她便调转马头,以出其不意的角度避过了所有人,冲向马棚外的角门。
无人敢拦,连林夫人,也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女儿渐渐远去。
崔近月在这几年里已经很了解林夫人了,她的确能用自己的命来换女儿听话,可只要崔近月出了林府,那么在听到她也出事的消息之前,林夫人都是不会有事的。
她已经大致明了,原身在十三岁这年经历的事了。
父亲和哥哥们都战死,母亲只剩她一个孩子,她若不放弃习武嫁人生子,让母亲把自己当成活下去的养料,还能如何
可惜锦衣玉食平不了她的桀骜,安稳适意消不去她的遗憾,这才有了崔近月的到来。
她比原身更强的,除了武功,就是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所阻。
宵禁还未开始,崔近月很容易就出了城门,在官道上疾驰。
快到去西北必经之地的一处凉亭时,就见一辆马车并仆从候在一旁,亭中有人坐着默默发呆,闻声立即起身唤她名字。
崔近月勒停马儿,今夜月光明亮,映得此人俊美无俦的脸上一片冷白。
正是魏霖。
他出了亭子,满眼肃然,“我就知道你会去。”
他这几年无论是心性还是智谋都长进不少,颇有算无遗策的风范,然会猜到崔近月的打算,也是对她熟悉之至了。
崔近月翻身下马,“你有话要说”
魏霖身着文士白衫,外披黑色大氅,两处袍角都沾了些化雪污泥,想见来的时候也很是匆忙,什么仪态都顾不上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卷轴,“这是我今日查阅一些典籍后绘制的地图,希望对你能有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