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谆谆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问她有没有改变心意,或许他知道答案,已是没有勇气再问出口。
又或许他从一开始踏进酒楼的那一刻,便已经清楚她的算计和试探。
黎谆谆失神地看着微微下凹的地面积出的一汪清水,水中隐约倒映出半轮皎月,风吹过,水波也显得潋滟柔和。
原来清月也不是高不可攀。
它会坠到地上。
黎谆谆陪着失去声息的南宫导坐了许久许久,她重新收拾好了情绪,将南宫导手上的储物戒摘了下来。
她从储物镯里掏出一张化水符,贴在他身上,正准备抬指掐诀,却发觉他右手掌心里攥着一条白帕。
便是她从布坊里买的那条白绫帕子。
黎谆谆捻住那帕子的一角,想要从他掌中抽开,但他攥得死紧,不论她如何用力,却也抽不出半寸来。
她往他手背上狠狠拍了一下,有些无奈地吐出一口气,重新掐诀念咒,不过顷刻之间,地上便又多了一汪映月的积水。
黎谆谆从小巷离开,径直回了酒楼。她今日出门置办的东西都还放在酒楼里没有拿,不过是半个多时辰,酒楼里聚了一堂的客人已是散了大半。
掌柜看到她孤身一人回来,心都凉了半截,他苦着一张脸迎上去“姑娘可是回来取行李的”他张了张嘴“不知与姑娘同行的那位公子哥他怎么样了”
“哦,他呀”黎谆谆接过成亲置办的东西,神色平静无澜。这让掌柜微微舒了口气,她既然这么平静,想必那位一口气吃了二十五盘的奇人应该没事。
她淡淡道“死了。”
掌柜“”
“姑娘啊这可不兴说笑”掌柜心脏仿佛骤停了,他眉尾颤了颤,试探着道,“您买了这些成亲用的物品,想来那位公子爷便是您的未婚夫了。您二位是吵架了听我过来人一句劝,夫妻向来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过不去的茬,也不至于这般折腾”
没等掌柜念叨完,黎谆谆便指着账台后面的酒架道“来一小坛酒。”话音落下,小二识趣地将她手指的那坛酒搬了下来。
她问“多少灵石”
掌柜哪还敢跟她要钱,她看起来比那个吃辣椒给自己吃吐血的疯子还要可怕,连忙摆手“不要钱,这坛女儿红送给您了,全当是赠给您和未婚夫的新婚贺礼”
黎谆谆也不客气,道了声谢,拎着那上好的女儿红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又经过了那条小巷。
黎谆谆头也不回,径直从那方走过,赶在布坊关门之前,重新买了一条白绫帕子。
从布坊离开的时候,她视线无意间瞥到挂在墙面上的红色喜服,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先前南宫导陪她试婚服的时候。
她买的婚服是成衣,穿在身上试了试觉得合身便付了钱,但由于不清楚张淮之穿衣的尺寸,布坊伙计便提议让南宫导帮忙试了一下。
他来到这个修仙世界后,大多都是穿玄袍,乍一换成扎眼的红色,倒还叫黎谆谆有些不适应。
鲜妍似火的直裰婚袍穿在他身上,将他冷峻的姿容衬得略显清艳,青丝如瀑随意披散肩后,她眸光仿佛黏在了他颈间那一颗小红痣上,只觉得他无端诱人。
她看得久了,便引来了他的注意,南宫导也看向她。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好似晃了晃神。
便像是,要成亲的人不是她和张淮之,而是他们一样。
黎谆谆收回目光,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客栈。她回到房间之时,王徽音已经醒了,一推开门便看到王徽音凑在班十七身旁,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兴致昂昂地看着他手里的野史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