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谆谆走得极慢,可走得再慢,便是龟速爬过去,路也终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她倒是走路不抖,也不哆嗦,天帝满意地笑了起来,直觉自己没有看错人。
他道“上瑶台给先神斟酒。”
原本其他人是不敢往瑶台上张望的,但因为天帝亲自指命让黎谆谆上前斟酒,还是有不少好奇心旺盛的仙娥,悄然无声将视线落在了黎谆谆身上。
黎谆谆完全感受不到那些仙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因为她感觉到了瑶台上那位受六界尊崇的先神,正在看着她。
他的眸光并不灼热,反而略显冷淡,可即使隔着浩渺烟波,仙雾缭绕,她还是无法忽略他投来的视线。
黎谆谆便如此备受煎熬的,一步步走上瑶台,跪坐在了玉案旁。
她原本也不是这样拘谨的性子,大抵还是因为心虚,她头也不抬一下,纤细的指握住微微冰凉的玉壶,一手挽住垂下的衣袖,往他面前的酒杯里斟出酒水。
黎谆谆不是第一次给他倒酒。
她的动作流畅,仿佛与瑶台下玉案旁侍候其他神仙的小仙娥没什么两样。
但还是不免有区别。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正当黎谆谆准备将酒壶端正时,她颈后忽而传来猛地一刺,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痛,那疼痛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她握着酒壶的手也不禁抖了一抖。
这一抖不要紧,酒水从玉壶中洒了出来,泼在玉案上,沿着温润泛着淡淡光泽的玉案,淌到了他衣袂上。
黎谆谆“”
颈后的疼痛还在持续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先摸一摸后颈上扎了什么,还是应该先给他赔礼道歉,擦一擦玉案上的琼浆玉酿。
就在她呆怔住的这一瞬,自身前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来,撩起她颈间凌散的青丝,贴覆在了她的颈后上。
黎谆谆心跳仿佛骤停了。
她跪坐在玉案一侧,脊背挺得笔直,似是隐约听到了瑶台下的吸气声。
他的掌心微微温热,指腹贴着她颈后的皮肤,分明也没做什么,只是靠着她衣领的方向勾了一下,她便感觉浑身像是自燃了一般,烧得滚烫。
这举止看起来实在太过暧昧,天帝眸底显露出一丝惊诧,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见坐在左侧第二排玉案前的天孙,小心翼翼出声问道“听闻先神和这仙娥是熟人不知传闻是真否”
什么传闻,那是听董谣说的。
彼时天孙还以为董谣是在开玩笑,毕竟先神大多时间都在六界外净地神殿中沉睡,连天界都请不动先神,区区一个小仙娥又怎么可能认识先神。
可如今看来好像还真是认识
天孙话音落下,先神却未立刻回答他,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便不该如此出言鲁莽,认不认识与他何干,先神的事情岂是他有资格过问的
他求助似的看向天帝,天帝正准备开口给天孙打圆场,便听见瑶台上传来如碎玉般清泠的嗓音“熟吗”
这话是在问黎谆谆。
黎谆谆微微垂着首“不熟。”
“不熟。”他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清癯苍白的手指夹着一根银针从她颈后移开,浅声道,“不过是成过亲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