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起身,勃然大怒“我看你是在佛堂里待得太久,已经疯了”
梁夫人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轻轻摇头。
窦敬被她笑的愈发恼火“你笑什么真的疯了吗”
梁夫人问他“我笑,是因为看见了你的畏惧与胆怯。窦敬,你是否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呢”
窦敬脸色大变,却斥责道“胡言乱语”
“窦大将军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到这里跟夫妻缘尽之人促膝长谈是因为对于过去的所作所为觉得懊悔,还是因为你的敌人给了你生死关头的威胁,所以你希望一个数十年来与你敌对之人,能说几句宽慰的话给你听”
梁夫人道“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窦大将军向来尊奉鬼神,崇信卜卦之道,怎么却连易经都没有看完呢”
窦敬冷冷的盯着她,一言不发,良久之后,倏然冷笑一声。
他走了出去,吩咐左右“将这座佛堂拆掉,马上动手”
左右听得怔住,再见窦敬神色冷厉,赶忙应声。
梁夫人不以为意,走出门去“一座佛堂罢了,拆掉又能如何呢难道你心里的那座佛堂,你也能拆掉吗”
窦敬拂袖而去。
石府。
在石家的日子,远比姜家兄妹想象的要好得多。
初来乍到,石筠没有给他们授课,而是讲礼。
本朝礼制,同门相交,走亲访友,条条道道都离不开一个“礼”字。
何夫人也在教导姜家姐妹。
教授她们时下女子出门会客的礼仪,也叫她们浅浅的涉猎一下闲情雅趣,香道、茶道、花道,最后才是仪态、妆容与衣饰。
也是直到这一日,才借着教授衣装的由头,给她们置办了衣裳。
短短数日,姜家兄妹深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姜丽娘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段日子是最舒服的,不需要疲劳肢体,不需要为生计奔波,她第一次觉得,专心学习是这么舒服的事情。
元娘与姜宁更是如此。
离家数日,兄妹三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回家看看,可巧师兄孙三桥的夫人韩氏前来拜会石筠夫妇,听说这兄妹三个要腿着回去,当场笑得打跌“好孩子,可别犯傻,你们一路走着回去,叫人瞧见,当是几个做师兄的多不体谅人呢”
几位师兄都已经人至中年,韩夫人也是年过四旬,叫他们一声“好孩子”,倒也不算托大,又使人去备了马车“你们本是兄妹,也没那么多拘束,一道回去也便是了。”
姜宁打头称谢,韩夫人连忙道“举手之劳罢了,你们非要谢,倒叫我不自在”
姜丽娘偷眼去看何夫人神情,见她仍旧是微微笑着,显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逾矩之处,便也放心了。
兄妹三个乘坐马车一路回去,难免心有所感“老师待我们的恩情,这辈子怕都是还不完了”
又说起这些时日以来的见闻与列为同窗。
姜宁说“师兄们都十分友善,关爱颇多。”
元娘、丽娘姐妹俩也说“师母待我们极好,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又告诉哥哥“韩师嫂十分热情,说是等我们回去,叫往府上做客呢,再三推了,她都不许,便也应了。”
交际圈打开,这是好事,姜宁由衷的为她们高兴。
兄妹三个一路上说着话,倒也不觉得路远,等到了西堡村之后,元娘挑开车帘去看,险些以为来错了地方。
昔日泥泞不平的村路用平整的青石仔细铺了,虽比不得官道,但较之从前,却要好的多了
姜宁不由得奇道“谁出钱修的路”
西堡村的人远远瞧见驶过来一辆马车,便不由得开始议论,等见到帘子后边的人,马上就兴奋的围了上来“是大郎回来了”
“元娘跟丽娘也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