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臻懒得去追溯,平安和燕翎但凡遇事不周,立刻在太子身上找根源的习惯是谁先起头,顺水推舟的道,“既然你如此念着孤,为什么不肯回孤身边伺候”
平安下意识的想说
奴在殿下身边伺候,谁替殿下掌管东宫
过去的十六年,每次太子埋怨经常见不到他,他都是如此回应太子。
然而话到嘴边,平安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捂住了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伺候了十六年的主子已经变了。
唐臻的目光越过平安,看向下方神色各异的人,语气稍显阴郁,如同在暗巷中屡屡碰壁找不到出口的人。
“宫人换来换去没什么区别,不如从众卿家中调集些仆人来,诸位可愿为孤排忧解难”
“殿下”燕翎脸色大变,“这不合规矩”
他早就准备好了下批进入东宫伺候的人,所以才能毫不吝惜的在库房和翠柳的事上折损人手。
如果下批宫人是由各家送到东宫,岂不是由他在暗,别人在明,变成所有人皆在明处
施承善听了唐臻异想天开的话也惊疑难定,甚至觉得这是太子被连番刺激之后有所长进,故意试探他们。
若是他送入东宫的人,落入他人圈套,恐怕会连累祖父。
陈玉眉梢跳动,广袖下的手掌牢牢握紧,没过多久便尝到浓郁的血腥味。
梁安目光定定的凝视陈玉的下颔,忽然叹了口气,闭眼装睡。
胡柳生左看右看,数次欲言又止,奈何陈玉和梁安不理他,更远的人注意力都在唐臻身上,只能继续寻找插话的时机。
唯有岑威认真的思考,该如何为太子分忧。
他面带遗憾的道,“臣身边只有近卫,没带仆人,只能从宫外采买或送信回河南,令家父寻找合适的仆人。”
毕竟刚收到一万六千两白银的赏赐,岑威拒绝的底气不足,忽然问道,“我见东宫只有守在门外二百羽林军,再无其他护卫,不如我送五十近卫给殿下,保护”
“放肆”眼见岑威越说越离谱,燕翎再也忍不住出言呵斥,“事关太子殿下,自然有祖宗留下的规矩,岂是你说如何就如何”
燕翎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停顿了会,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少将军是好意,只是你出身乡野,不知道东宫选人的种种顾虑和良苦用心,难免有所错漏,说出引人发笑的话。”
唐臻的耳朵动了动,说不出的古怪再次萦绕心间。
燕翎这番话,既可以说给岑威听,也可以说给太子听。
皆可以归纳为不知道东宫选人的种种顾虑和良苦用心,说尽引人发笑的话。
可惜岑威并不是心思敏感纤细,到处都是痛点的人。
他抬头与燕翎对视,明明因所处之地矮人半头,气势却半点不弱于对方,“这是殿下的东宫,我只知道听从殿下的命令。”
“你不管百姓如何看待殿下三月刚亲政,还没有任何建树,四月就因为宫人的伺候不够顺心,大改祖宗留下的规矩,完全不顾福宁宫中的陛下。”燕翎冷笑,“原来少将军挂在嘴边的忠心只是纵容娇宠,完全不顾殿下的未来。还是少将军本就打算用老实忠厚的假象引导殿下耽于享乐,免得殿下亲政后知道岑家村做的好事。”
唐臻安心躲在燕翎的身后,垂头掩饰脸色,假装心神难宁。
短短几句话,集齐扣帽子,画饼,无中生有,移花接木,挑拨离间。
这谁扛得住岑威沉默半晌,越过燕翎看向唐臻,“臣没读过书,不知道该如何与陈国公世子辩论。无论殿下需要什么人手,臣总是能替殿下寻来。”
他安心落座,终于显得没那么任劳任怨。
太子亲口对他提要求,他才肯做事,并非腆着热脸拼命的往前凑。
施乘风看够了热闹,脸色几经变换,终于下定决心。
“臣亦愿意听殿下的吩咐。”
最多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启程返回浙江。燕翎的嘴太厉害,又是陈国公世子,施承善那个蠢货论起脑子还不如岑威清醒,肯定会被燕翎压制。
施乘风可以接受总督府的人在东宫争不过燕翎,但他必须掌握局面彻底失控的具体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