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还活着就好了,这样的念头不由自主地甫一冒出来,叫她自己也觉得微微讶然,稍感茫然。
阿昭蹬蹬蹬往里跑去,不知从哪里寻出来一个小瓷瓶,拉着林容便要往陆慎停灵的偏殿去,一面走一面道“娘亲,把这个给阿爹吃了,肯定就会好了。”
林容只得抱住她,把那药倒出几粒在手掌心来,装着仔仔细细查验了一番,问一旁的宫娥“这药是什么时候制的瞧着有些发潮了”
那宫娥会意,道“禀娘娘,是三月里太医院制了进上来的,一共三十丸,每日吃一丸,只能管一个月,剩下的便没药效了。”
阿昭皱眉“这样么”
林容抱着她到另外一侧的偏殿,命宫人摆膳,安抚道“不要紧,咱们用完膳,命太医院送了药材来,娘教你制药。”
阿昭听了,果不再追着往陆慎的偏殿去,乖乖用完膳食,便坐在榻上,安安静静跟林容学着怎么制药,只她年纪小,做起事情来便不大容易,虽然耐性足,忘性却大,消磨了半日的功夫,弄得指头上都是黑漆漆的药材,也并未制得一丸出来。趴在林容身上,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林容抱了她往内间去,刚替她擦了擦脸,便听得外殿有宫娥进来禀告“娘娘,太后来了。”
林容嗯了一声,并不太着急,依旧坐在那里,替阿昭擦了手,又抹上润手的膏子,掖好被子,这才出外殿内来。
太后端坐在外殿上首,已经是吃了两杯茶,要按照她往日的脾气,早就发作起来了,只是三年前虞氏一族被牵连,吃了大瓜落,以至于今时今日都不被陆慎待见,她得了教训,倒也收敛了许多。
只是论脾气收敛,那也是对着陆慎,对着林容这个处处看不顺眼的儿媳妇,自然是谈不上收敛二字的。
见着林容迟迟不出来迎候,当下重重搁下茶杯,问“你们主子呢”
话毕,便见林容从内殿缓缓而来,立得三步远,不过浅浅福了福身子,行了个半礼,便坐在一旁,还是旧时的称谓“太太找我,有什么事”
太后冷眼瞧着她,皱着眉哼一声,小声道了一句“不知所谓,不知礼数,崔氏的女娘便是这样的教养”
林容坐在那里,脸色未变,捧着热茶抿了一口,这才道“我原本以为,跟太太之间,是能不见便不见的,即便是见面了也最好视而不见,礼数这个词儿,实在是用不上的。不知,太太来有什么事”
论起这口舌间的几锋,太后自觉失了身份,也占不了便宜,她微微仰头,极不屑的样子“不曾想,这辈子还有见你的时候。那时有消息传来说你没死,我还不信呢,想来你是属狐狸的,有九条命呢不过这丧也发了,水陆道场也做了,嗯,往日在雍州时,也有一次,想来你对这事是有癖好的,人活着也得享阴间的香烛香火呢你有命回来,那是你的福气。流落市井三年,也不知到底还清白不清白。不过,你一贯会狐媚,很会招惹男人。”
这大殿里尚有许多宫娥黄门,闻听这样的出格之言,都垂头,只做充耳不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