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夜风柔和吹过,丛丛杨树林的树冠沙沙作响。
火焰造成的灰烬温暖干燥,仍然冒着点点红色的亮光。晚餐后食物的香气似乎还在空中飘荡,然而四周传来的,只有规律稳定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除了几个放哨的守夜者,大家都睡下了。
巴里的睡姿尤其奔放,他躺在草地上,双臂大大敞开,左腿搭在右腿上,肚子盖着毛毯,不时咂咂嘴,扭一两下头,偶尔吐出几句牧师才会用到的晦涩祈福语。
某只青蛙在附近的池塘里发出连续不断的聒噪鸣叫,几只淡绿色的萤火虫点着漂亮的小屁股灯,在灌木丛中上下飞舞。
多么宁静祥和的夜。
血
越来越多的血
维拉米德捂着腹部,尽了全力按压伤口,但鲜红的血液还是不断从他的指缝中露出,一滴滴坠在地上。
他在丛林里奔逃,身后巨大的黑色魔物不断尖声叫喊,八条金属质感的腿交错扭动,猩红的眼睛像灯笼一样硕大,尤其是那张嘴,那张嘴里有几圈几圈的利齿,个个像是锥子。
他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魔物变化得太快了,它们没有生殖隔离,不停地繁衍和孵化,特征一变再变,今天摸准一只魔物的弱点,明天它就有了完全不同的后代和种群。
砰
一条腿几乎是擦着维拉米德的身体插进土里,溅起大片黑泥。
维拉米德转身回击,他弯弓射箭,白着脸,用发软无力的腿借助藤蔓跳上树顶,一连射出十几发利箭。
但那只魔物完全没事。箭头击打在它身上,仿佛豆腐撞上石头。精灵的攻击只起到挑衅的作用,它用更快的速度跑来,简直就像是要起飞。
黑暗,抹不开的黑暗。迷雾,到处都是,迷雾盘旋在悬崖和峭壁上,如鬼魂般游荡,那里本该是美丽的瀑布
维拉米德摔倒了。
他重重跌在地上,感觉伤口扯得更开,腥臭的泥土被他压在身下,皮甲四分五裂,非但起不到防护的作用,反而让情况变得更糟。
不,我不只是摔倒了。
我在下坠。
苔藓、断成两截的尸体、长老树屋、泥泞的沼泽地、血、女王的眼、感染的伤口我在下坠。
下面是什么更恶心的深潭还是坚硬的岩地
空虚的坠落感,无依无靠,没有谁能理解我的感受,我好难过,我很害怕。
我会变成无人问津的骷髅,我失败了,恐惧和绝望没有意义,死亡也没有意义,因为我失败了。
族人怎么办
他们会失望的,为什么我做不到为什么
深渊
我掉进了深渊里,谁能拉我一把
一张暖和的,浸满热水的巾帕搭在了维拉米德额头上。
维拉米德猛地睁开眼睛,喘着气,把尖叫压抑在喉咙里,死死抓住了眼前的手臂。
“老师”
卡修道“你在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