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天刚亮,关向晨就敲开秦越的门,吭哧吭哧往她脚下堆了三大包零食,然后两手一拍,很有范儿地说“回家带着”
秦越侧身靠墙,指关节抵住鼻端,困倦地闭了一下眼,“我就两只手。”
关向晨微笑,“可你有近百个弟弟妹妹。唉,你这眼睛怎么有点肿啊”
关向晨伸手戳了下秦越的眼睛,问“没睡好”
秦越垂下手,拢了拢眼帘,“嗯。”
关向晨语速飞快,“看书看得还是卫信成那个活着急要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搞”
秦越摇摇头,说“不用。都不是。”
关向晨奇怪,“那你这眼睛怎么弄的”
秦越说“想事情想得。”
“啊想什么事情”
“怎么道歉。”
关向晨懵逼,“给谁道歉道什么歉”
秦越头向后仰枕真墙,静了两秒才说“沈老师。我骗了她。”
关向晨抓抓头发,一脚踩住门槛,“沈老师就是那谁”
秦越说“是。”
“你骗了她什么”
“骗她我会吐是因为吃坏了东西。”
“就这”关向晨摆摆手,神经放松下来,“你跟她只是上床好吧,又不是谈恋爱,本来就没义务告诉她你的私事。”
秦越不语,静静看着对面墙纸的纹路。
关向晨看她这样,逐渐犹豫,“你想说”
秦越否认,“不想。”
“那你为什么要琢磨着道歉”
“她生气了。”
“好吧,我还是头一次见谁这么在乎小情人的情绪。”关向晨身体一侧怼住门框,建议道“你要是怕她生气了跟你掰就实话告诉她呗,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也不传染,怕什么。”
秦越抿唇思忖了一会儿,还是那两个字,“不想。”
“你好纠结。”关向晨问“所以为什么不想呢”
秦越说“不想被同情。”
“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我可以,甚至擅长接受馈赠。物质的,精神的,我全都擅长。只有一样不行。”秦越顿了顿,语速缓慢,“它应该是对等的。”
关向晨不解,“哪一样”
秦越沉默着,很久,她倏地笑出一声,弯腰去提门口的零食袋。
“你赶紧去睡回笼觉吧,难得休息。”秦越笑着说。
关向晨蹙眉,沉吟片刻,还是没再选择追问,只说“早去早回,明天还要上班。”
吃过早饭,秦越打包好关向晨送来的零食,去小区对面坐公交回家。
她的家很大,除了关向晨提到的近百个弟弟妹妹,还有二十几位没有血缘,但胜似至亲的老师。
她的家在城南儿童福利院。
周末,不论是走读,还是在院内学习的孩子都闲下来了。
忙于工作的都市男女也终于有时间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开放日过来看一看。
有的带着孩子,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院里的小朋友,送他们各式各样精美的礼物,然后落低声音,用劝导的语气告诉自己的孩子“你家庭完整,身体健康,你很幸福”,所以“你要珍惜当下,好好学习”;有的带着相机,到处走,到处拍,以此来丰盈自己的网络形象;还有的,带着满腹严苛的标准,期望能从这些“奇怪”的孩子里挑出一两个“正常”的领养回去,好完整自己不能顺利为人父母的缺憾。
当然,也有真心来做义工的志愿者和秦越这种趁着周末“回家”的孤儿。
秦越在这里住到18岁离开,距今已经有7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