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看她一眼,默认了,“有回我气急了打她,让她回去念书,她也不过是乖乖站着,等我缓过神来,蹲在我跟前,扶着我的膝盖说院长,不上大学我一样能把日子过好,您给我几年时间。”
“您说,养这么个孩子我还能怎么着”院长生气、无奈,也欣慰,“还不是由着她胡来”
沈见清沉浸在院长这些话带来的震惊里,好一会儿才说“至少证明您没有白养她。”
院长一愣,终于笑了,“是啊,我在院里待了一辈子,第一次遇到阿越这么拧的。”
沈见清点点头,宽慰道“现在算是好了,秦越的焊接手艺在厂里是数一数二的。”
院长抬头望着陈列柜里的奖杯奖状,再次湿了眼眶,“她出去那会儿离成年还差几个月,心肺、肠胃也都不好,见天的不是感冒咳嗽,就是受了刺激胃里难受,手脚也是常年冷冰冰的,性格还不活泼,您说她就那样出去找工作谁会要她她啊,能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肯定吃了很多苦,可是一样都不和家里说。”
沈见清握紧杯子,同样难以想象。
迟疑几秒,沈见清忍不住问“秦越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院长说“哪儿都没大问题,但哪儿都不如健康的孩子,说白了,阿越就是体质差,得仔细养着。”
没目标,这种才难养。
沈见清沉沉地想。
她之前竟然会把秦越脸色差的原因归结到工作压力大,早知道
真有早知道的话,她也不至于莽得因为秦越骗她一两句就冲她发火,还扔她一个人在店里。
她和那个抛弃她的人有什么区别。
沈见清心跳快了一瞬,沉声问院长,“秦越被丢在这里就是因为她身体不好”
院长摇了摇头,“刚好相反。”
沈见清不解,“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院长说“阿越是在出生第十三天的晚上被人放在院门口的,身上就一张纸,写了名字和出生年月。那天赶上江坪近几年来最大的暴风雪,一切声音都被掩盖了,包括小孩子的哭声。”
沈见清错愕,“她在雪地里待了一夜”
院长内疚,“我第二天上班发现阿越的时候她就剩一口气了,能安安稳稳养到现在算是好的。”
沈见清眉心紧蹙,她真一点没看出来哪儿好。
秦越聪明漂亮,有情有义,她明明可以成为一个耀眼的人,有让人艳羡的工作和光明的未来。
现在这都什么
生而不养枉为人
扔掉秦越的那个人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呵,有些人没有良心,也过得挺好。
“对了,您贵姓”院长忽然出声,打断了沈见清的思绪。
沈见清收敛怒气,说“免贵姓沈,沈见清,您叫我小沈就行,您字儿真当不起。”
院长欣然接受,“看你的穿着,不像是阿越厂里的同事。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认识我们阿越”
沈见清避重就轻,回答道“我是江坪大学的老师,新校区就在秦越单位隔壁,经常在她们厂投板,也请她帮忙焊接过,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院长点点头,真诚地说“你这工作好,阿越能认识你是她的荣幸。”
沈见清无地自容,她和秦越的真实关系实在当不起“荣幸”二字。
忖了忖,沈见清委婉而不失礼地说“认识她,也是我的荣幸。”
院长笑笑,挑着秦越小时候的事和沈见清聊了起来。
眼见着太阳西沉,院长推开窗,让苍苍茫茫的暮色透进来,迟疑着说“小沈,恕我冒昧,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