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里,秦越的声音很轻。
沈见清以为是幻觉,但这一声幻听仍然让她轻松不少。
她脑子里漫无边际的黑夜好像一瞬之间亮起来了,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快,困意却不知怎么的,迅速淡了。
她转过身,眼睛只是轻轻眨动几下就缓慢睁开。
因为开着窗,月光肆无忌惮地在房间里堆积,被飘动的窗帘切割成难以形容的几何形状,或者,在眼前人光洁的脸上留下一片淡色阴影。
沈见清抬眸看到阴影里那双盛着光的眼睛,心跳猛然撞了一下,快得她还没有捕捉到分毫,就又接收到了刚那一声幻听,“沈老师,我可以吻你吗”
这话她今天晚上已经听了太多次,应该免疫才对。
再者,吻一吻而已,这在她和秦越的关系里只是最最粗浅的一种表达方式,根本翻起什么浪花。
但是莫名的,她脑子里那片刚刚亮起来的黑夜回闪了一刹,沉得人难受。
沈见清不自觉秉着呼吸,望住秦越说“可以,但不止于吻。”
然后静等在那里。
秦越隔着月光同她对视,不动声色,也深不见底。
半晌,秦越说“好。”
翌日早上五点半,秦越照常醒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醒得足够早了,一偏头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她立刻伸手去摸。
沈见清睡过的地方没有丝毫温度。
秦越快速坐起来,又因为体力不支,头晕目眩地晃了晃差点跌回去。
她撑着枕头浅浅皱了一下眉,等不到眩晕过去就摸索着下床往出走。
五点半的天还没有完全亮,屋里静悄悄的,光线很暗。
秦越从卧室一拐出来就看到了背身坐在客厅地板上的沈见清,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昨晚那束玫瑰,乍一看全都安然无恙,走到半路,秦越的步子陡然停住。
其中一枝玫瑰的花朵被一片一片扯得七零八落。
花瓣散在沈见清脚边。
一半是火焰一样的红,一半是新雪一样的白,强烈的视觉反差中透出让人心惊的诡异。
秦越紧闭着唇,把视线从地上挪到沈见清脸上。
她的表情异常平静,像灵魂脱离了肉体,神思便不复存在,只有机械的动作还在循环往复。
直到扯完一整朵玫瑰。
她顿了顿,倾身趴在桌上。
之后,一切恢复平静。
秦越目光研判地看着沈见清,试图将她看见玫瑰那秒开始的所有画面连接起来,去分析眼前这一幕发生的原因。
只用不到一分钟,她就成功了前一半,事无巨细,但后一半原因,她仍旧一无所知。
未知的,不能贸然触碰。
因为没人知道她的软肋会在哪里。
秦越站在原地沉默一会儿,转身往卧室走。
她的脚步很轻,短短一段路走得神鬼不知,人也不觉。
不久,沈见清也回来了,床侧微微一沉,她躺下来靠着秦越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冷冽清晨恢复宁静,仿佛刚才那幕只是谁的一场噩梦。
六点,沈见清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软绵绵在被子里踢一脚秦越,说“起床了,一会儿我去学校,顺路捎你到单位。”
秦越紧闭的眼皮动了动,从“熟睡”中苏醒,“早餐想吃什么,我去做。”
沈见清侧身过来,手撑在脸侧,“我们的约定里可没有事后替对方做早餐这一项,我今天要是开口了,是不是得付你额外的报酬”
秦越坐
起来说“不用。我每天必须吃早餐,而且只能是自己做的,外面的吃几回吐几回。反正要做,做几个人的都一样。”
“啧,果然是身娇体弱的秦师傅。”沈见清揶揄一笑,也坐了起来,“但是你喜欢吃的,我可能吃不了。”
沈见清抬手拨开秦越的长发,指腹从她清晰的锁骨滑到肩膀,长叹一口说“我不像你天生丽质,我是易胖体质,饮食上稍微不注意就没眼看了,所以你那些煎鸡蛋啊,甜粥啊,我一样都吃不了,我早饭基本都是青菜、玉米,再配个水煮蛋。”
原来如此。
上一次她竟然因为她不得已的节制吃了两份早餐那么大量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