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听着,心像刀割,却依然只是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守着,没有碰触,更没有劝说。
那样一份赤诚的心意摆在面前,她们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接受它,免不了也要接受它经受过的无力。
沈见清抱紧自己的肩膀,浑身都在颤抖。
“我一次都没有发现我姐的煎熬,一次都没有。”
沈见清湿淋淋的声音拍打着秦越的心脏,她抬起手,在空中停留很久,最终还是垂落回去,说“不是你没发现,是沈姐姐不让你发现。”
沈见清沉浸着,眼泪无声而汹涌“从小到大,我只知道向她索取,没有回报过她任何东西。”
秦越“你开心快乐就是给沈姐姐最大的回报。”
“你说这封邮件是她什么时候写的”
“自杀之前”
“她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一段我没见过的视频,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还有这条新闻。”
“后面还会不会有别的”
“她只是比我早生了几年而已,没有义务对我这么好。”沈见清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
秦越的眼睛被刺痛,忍不住抬起手,擦拭着沈见清汹涌的眼泪“不是义务,是爱。”
秦越看着沈见清的眼睛,缓慢却笃定地说“沈老师,你一定也对沈姐姐很好,才会得到她加倍的爱。”
沈见清怔住,半晌,混乱的脑子渐渐有了色彩和画面。
半岁,看到沈同宜磕破腿的她明明还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就知道要给自己翻个身,趴到沈同宜腿边帮她舔伤口;
一岁,沈同宜夜里生病,想喝水,刚学会走路的她爬着上下楼梯,把温在保温箱里的奶瓶拿出来给她;
两岁,每天拉着保姆去幼儿园门口等沈同宜放学,一看到她就跑过去抱她;
二岁,
怕刚刚上小学的沈同宜回来淋雨,她扛着伞跑去学校门口接沈同宜,不想遇到一阵大风,把她都吹翻了,她也没放开伞;
四岁,沈同宜除了学琴、学画画,作业开始多起来,为了不让她一个人熬夜,她再困也会盖一条小毯子,缩在她床角陪她;
六岁,班里有调皮的男孩扯沈同宜头发,她打不过就上去咬,一松口满嘴的血,被迫换了第一颗牙;
九岁,沈同宜代表班级表演元旦节目,她为了沈同宜加油打气,站在凳子上拍手鼓掌,结果一脚踩空摔下去,腿骨折,还不忘蹦到沈同宜跟前,送她一捧从路边薅的梅花;
十一岁,陪沈同宜中考,忙前忙后,掉了两斤肉,嚷嚷了两个月;
十二岁,冲进店里给羞涩的沈同宜挑了第一件文胸,嘚瑟了半年;
十二岁,给沈同宜做生日蛋糕,因为屡战屡败,屡屡试吃,把自己撑得哼唧了一晚。
这些事,有些是沈见清记忆里的,有些是沈同宜告诉她的。
每次说起,沈同宜脸上的笑容都会变得异常灿烂,望着她,认真地说“清儿,还好我有你。”
沈见清以前没注意到沈同宜语气里的感激和庆幸。
现在回想起来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也许在想,还好我有一个活泼开朗的妹妹,不然又要学习传统文化,又要兼顾学业的日子该多枯燥。
沈见清紧攥着手,如梦初醒“阿越,我对我姐好过,我对她好过”
都是些微小的细节,可有的人,就是需要这些细节来让按部就班的枯燥生命鲜活起来。
沈见清心里的内疚变成安慰,一瞬间泣不成声。
秦越到现在才终于敢坐过来,抱住沈见清说“沈老师,你的好,沈姐姐都知道。你们之间的付出或许不对等,但你给沈姐姐的那一份一定刚刚好是她想要的,她才会念念不舍地保护你到现在。”
就像一开始的她,只因为一个拥抱,一道阳光就记了一个人那么多年。
她们不是蠢笨,是一不小心看到了情感对生命的意义。
所以,“沈老师,沈姐姐给你的都是她愿意的,你什么都不用想,更不用觉得歉疚。”
沈见清张开口,没有发出声音。豁然开朗之后,她的情绪太大开大合了。
秦越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很久,沈见清才逐渐开始平复,她的声音哑得厉害“我姐在邮件里的意思我懂了,可是”
沈见清话到一半顿住,看了眼桌上的手机,说“阿越,去把我的电脑拿过来。”
秦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