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摆事实讲道理道“六郎,这事儿你出人我出图,一个都不能少,你看我一做豆腐的,哪能喊动如此多儿郎”
又道“不瞒你说,我等年后开春便要往昌都去了,准备在那再开几间铺子,光豆腐与染坊的营生,我操持着就够呛,更别说火炕了,还需本家兄弟帮忙一番。”
“我也不是不图利,这本金还是要两分的。”说着狡黠一笑道,“好歹火炕也
能挣不少钱。”
高澈听后还是惶恐不安,总觉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赶紧跑回家跟于四娘说。
他家的炕也搭上了,受热不是很均匀,却聊胜于无,于四娘都不怎从屋里出来了,她用高澈说完后拧对方耳朵直咬牙道“你个狗才,这哪能听十二郎的,两分利太少了,这种天大的好事,就算他九你一都得应”
高澈龇牙咧嘴“疼疼疼,我也如此想的,要不怎会跟娘子你说”
他们嘀嘀咕咕了一整宿,第二天找到高长松,说不成,二成绝对不成,要不就跟他布坊的伙计一样,干活给工钱算了。
高长松哭笑不得,他已经感受到古人的淳朴了,高澈这一行为又加深了他的印象,怪不得说行商在外绝不能失了信义,唐代的社群关系,便是由人情构筑的。
最后他多要了两成。
因再过一旬就是大年,搭火炕要摆在年后,各位乡亲一听,只觉有个盼头,也不紧催了,将精力放在置办年货上。
高长松为此专门去了趟古格镇,买“胶牙饧”。
胶牙饧是麦芽糖所做的点心,巴掌大,远看着像块小烙饼。唐朝时糖业还不怎么发达,对寻常百姓人家来说,糖是稀罕物,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一吃,为了买几块胶牙饧,高长松排了老长的队。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是除夕必喝的,那就是花椒酒。杜甫曾在诗中写道“守岁阿戎家,椒盘已颂花。”就是说守岁的时候,将花椒放入盘中。唐人的花椒酒,不是用花椒酿的酒,而是将几粒花椒扔入酒杯中,让醇香的酒液染上一丝丝辣味。
高长松美滋滋地想,当然咯,只有他、陈子航跟左居正才能享受花椒酒的乐趣,高香兰他们最多用筷子尖蘸点尝尝罢了。
他小时候就会用筷子尖蘸大人的酒喝。
甭以为道士不能喝酒,唐时许多仙人都以喝酒闻名,譬如吕洞宾在证道前就沉溺于长安酒肆,信道的李白则更是“会需一饮三百杯”,不能饮酒,那是全真教的五戒,眼下饮酒不妨事。
购置完年货后,高长松骑着阿毛滴滴答答往高老庄走,哪知在庄口被一群郎君拦住,这群人起哄道“加上十二郎,不就够了吗”
高长松满头问号,够什么
等他们把才七八岁的高二十郎推出来后,高长松才顿悟,哦,这是要排演驱傩。
现代不少地区也保留着驱傩的风俗。傩,单拆字出来为腊月举行的驱疫逐鬼的意识,是种巫舞。高老庄举行的这种场面也不大,肯定比不上长安宫廷中的大傩,只是一群人围着篝火跳舞。
推出来的高二十郎是童男子,要戴上张牙舞爪的面具,穿上红黑相间的衣裤击鼓跳舞,剩下再拉二十个郎君给他伴舞。
高老庄一共就一百来号人,这跳傩舞的活动,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出人。
高长松是他们家唯一的男丁,肯定是跑不掉的,他还被委以重任。
李三郎带话给高长松说“他们让你教二十郎跳舞。”可怜的二十郎全名为高祥龄,还拖着鼻涕就要去跳傩舞了,希望他能记全动作。
高长松诧异道“我教吗”不是吧,他都不跳傩舞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