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笑眯眯地打量她“怎么满头的汗啊,今天累不累”
宋可乖巧摇头,抿嘴笑起来。
她笑的时候,脸颊会露出浅浅的一个梨涡,看着特别可爱。
旁边的妇女扭过头,狠狠剜了宋可一眼,眼里满含未消散的怒气。
宋可对他人释放的情绪向来敏感,被她这么一瞪,瞬间收起笑容,梨涡也嗖地一下消失。
她朝程老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妇女叫作阿庆嫂,早些年避难来的177区,向来看不起他们这些原住民,宋可觉得她和她的胖儿子都有些刻薄,因为自己不爱说话,平时见面总要阴阳怪气地刺她几句,她丈夫阿兵倒是本地人,性格老实憨厚,一直在程老的运输队里干活,小时候还给过她糖吃。
这段时间177区来了很多考察队,有考察气象的,考察洋流的,据说还有考察微生物菌群的。阿兵有经验又肯吃苦,乐于替他们做向导赚点外快,但没想到竟然失踪了
宋可想着阿兵出海的事,沉默地往前走,途径一条满载而归正在卸货的渔船,几个穿着黑色下水裤,袖子卷得高高的青壮年正在上面忙碌。
“嘶哎哟”有人突然扔了网惊呼出声。
“怎么了小六大惊小怪的。”边上人立刻关切地询问。
“晦气,我被鱼咬了。”
“你开什么玩笑,几条乌头还能咬人想偷懒吧你”
“真不是真是鱼咬的不信你看”被叫做“小六”的人遭到同伴嘲笑,面色涨得通红,龇牙咧嘴地扯下豁口的手套,伸手去给别人看。
宋可视力极好,循声远远望过去,正好看清他虎口鲜血淋漓,撕裂好深一条口子。常在码头做体力活的人,受伤是常有的事,几人也没太当回事,还在那嘻嘻哈哈开玩笑。
“哎哟还真是,小家伙这么凶,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小六你过来认认,哪条鱼是凶手,哥炖了它给你出气”
连受伤的小六自己也不甚在意,随手抹去血渍后,又重新戴回手套“今天这鱼够劲儿啊,力气比我还大,收网都不好拉。”
宋可收回目光,脚尖转了几圈,还是转到家的方向。
背后热闹的场景离得越来越远,她的身影也渐行渐淡,有种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没走几步,她后知后觉地望了眼天空。
休渔期刚过,没几天就要入秋,偏偏头顶的烈阳一点面子不给,耀武扬威地盘踞在地平线上,肆意蒸腾余热,好像要把世间万物都烤成焦灰。
宋可满头大汗,被晒得头晕脑胀,感觉自己就像坨劣质的奶油,随时都会融化。
她慢吞吞地又撑开伞,这回却是用来挡太阳。
周围灼烧的体感刺得她眯了眯眼。
今年的夏天,未免太热了。
二十分钟后,宋可满头大汗地穿过拥挤逼仄的廉租房,停在一幢破旧的小平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