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站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室里,磕磕巴巴地讲完自己的遭遇,徐立人忙于批改试卷,红笔飞速地圈圈画画,等她好不容易说完,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才从忙碌的状态里抽身,推了推镜片说道“我们班马上就要评优了,老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同学之间的小摩擦,把话说开就好了,我相信你们可以和解的吧”
“况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只有你会遭受这些”
“有的时候,我们不能一味怨天尤人,也要学会从自身找找问题。”
宋可学不会,任谁面对冷眼嘲笑,面对层出不穷的“恶作剧”都学不会和解,她只是觉得压抑,上学对她而言已经不再是一件开心的事,现在班里的人是和她说话了,可惜全是谩骂与诅咒。
蒋锐还是时不时来找宋可,给她送零食,邀请她一起玩,因为她的经常性缺席抱怨几句,他对宋可在班里的遭遇一无所知,依然是那个随心所欲,光芒四射的校园偶像。
宋可一开始不明白周围的敌意来源,但蒋锐来的次数多了,她再傻再笨,也能感觉到麻烦是由这个人带来的,于是认真地跟他说“你不要找、找我。”
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蒋锐不再找她,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蒋锐没把她的话放心上“我不我就愿意和你玩,你头发上怎么了怎么粘了口香糖”
“我帮你弄掉。”清爽的少年在树荫下低头靠近她,手指笨拙地扒拉粘成一团的头发。
宋可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快步离开,没理会蒋锐在身后不满地大喊。
对面的教学楼里,曹依依放下手机,里面是刚刚拍的照片。
她凝视着蒋锐的背影,手指快速滑过通讯录,找到周安琪的名字,点击发送。
爆发的一天来得很快。
那天轮到宋可值日,班里的男生迟迟不走,故意发出很大响声,乒哩乓啷地搬动桌子,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被围成“凹”形的桌子堵在墙角。她的同班同学们,用厕所里盥洗抹布的水管劈头盖脸往她头上浇,有人玩得太不亦乐乎,手里的铁制水桶“哐当”砸中宋可脑袋。
教室里静了一瞬,若无其事的嬉笑声继续响起。
高压水流冲得宋可无法睁眼,也彻底冲走了她的忍耐,让她越来越清醒。
爷爷说过,在学校要好好和同学相处,她努力了,可惜没有做到;但师父也教过她“以眼还眼”,如果谁打了她,就必须要打回去,这个,她可以做到。
宋可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她没觉得自己有多过分,只不过把其他人对她所做的事,一一还了回去而已,但当她把污水倒向周安琪和曹依依头上时,那群男生仿佛跟集体中邪似的,全都表情扭曲地冲过来,宋可用脚尖勾起拖把,脏兮兮的布条怼着他们的脸,使劲糊了上去。
她下手有分寸,甚至没有断人手脚,然而这群十四五岁的青少年平时缺乏锻炼,没几下就溃不成军。宋可尤其想不明白的是,她只是原样奉还而已,如今这些施害者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嚎,难道就没有想过,别人会和自己一样痛苦吗
三班群殴的动静太大,连别的楼层的人也纷纷跑来围观,前门、后门和走廊里挤满了看热闹的,起哄的,八卦的,流言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各处,蒋锐最先得到消息,心急火燎地赶来,一进门,就被满地人仰马翻的景象震到了。
周安琪倒在垃圾堆里,校服裙上沾满纸屑和脏污,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呜咽大哭。
曹依依的辫子也散了,怯生生地躲到蒋锐背后,轻轻拉住他的校服衣角“学长,你快让宋可住手吧,她打伤了好多同学,安琪的爸爸已经通知校长了,这样下去她会被开除的。”
蒋锐的全副心神都系在另一人身上,根本没留意曹依依的小动作,直接越过她,绷着一张脸来到宋可面前“住手。”
蒋锐按住那根还在往下滴污水的拖把,满面寒霜“你知不知道打群架是什么后果”
宋可倔强地瞪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蒋锐顿觉头疼,压低声音道“你打伤了人,先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