荸荠是从泥地里挖出来的,底下的水已经完全浑了,宋修筠的小臂线条很漂亮,在动作间浮着淡淡的青色血管,明明干着在泥水里洗菜的脏活,举手投足却仍旧是清雅的。
等到荸荠都洗干净,他关掉水,抬手搭上洗菜篮,等水槽里的水放掉。那双手修长细白,掌骨分明,指节处晕着淡淡的粉色,在湿漉漉的水色中更显。让人想要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来形容,只是他的手比荷花更美。
荸荠又被简单冲了冲,除去表面的泥水。宋修筠找到削皮刀,右手拇指抵着刀背,另一只手捏着荸荠转动,手很稳,削出来的皮薄而不断。
他的手指皎白如玉,削出来的荸荠也白得羊脂玉似的,一颗削完,用加了水的瓷碗盛了,水光在灯下泛着腻。
唐岫从小就喜欢看人干活,不管是旁观妈妈补色、姥姥缂丝还是姥爷烧菜,总会看得津津有味,这会儿也不例外,不知不觉站起身,凑近了一些。
直到宋修筠削完三粒,都搁到碗里,转身递给她。
“尝尝看,现在没到季节,大概还不太甜。”
唐岫看他干活干得专注,没料到他知道自己在厨房,那只碗递过来时,心头一惊,盯着他看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要伸手去接。
中途在碗底撞到他的手指,有些凉,湿漉漉的,像仔细琢磨后出水的玉。
她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指,好在他及时稳住了碗,示意她“碗有点滑,小心。”
唐岫懊恼地抿唇,换了个拿碗的姿势,总算有惊无险地接过去“谢谢。”
宋修筠收回手,转身继续刚才的活,似乎完全没发现他们刚才的触碰。
唐岫一手抱着狗,一手端着碗,知道厨房非久留之地,便到餐桌前坐下了。
他们之前从没在同一个屋檐下独处过,更别说吃他给自己的削的水果。以至于盯着碗里滟滟生光的荸荠看了好一会儿,唐岫才消化下这件事,受宠若惊地转头瞥了他一眼。
只是他忘了给自己拿餐具,她又不想再靠近厨房,犹豫了一会儿,用手捏起一粒荸荠,浅浅咬了一口。
脆脆的,不算特别甜,汁水蔓延开来,在舌尖上沁凉一片。
加上他洗得很干净,没有讨厌的土腥味。
唐岫眯起眼睛,她从小就喜欢吃鲜荸荠,像清甜的薏米浆,嚼起来又很有趣。
吃完三粒,她的情绪高涨了些,便继续在位置上等饭。
直到宋修筠把荸荠削完,分成两份,一盒放进冷藏室,一盒放进冷冻室,灶上的菜也好了,他把酱棒骨盛出来端上桌,顺手收拾了她吃完荸荠的碗,问“你姥爷这次买的甜吗”
“不甜,”唐岫诚实回答,没来得及细想他的话,又补充,“但是很好吃。”
“嗯。”宋修筠又应了声,就没了话茬,安静下来。
唐岫这才把他的话回过味来,发现他不但从她姥爷那儿听说了她爱吃荸荠这件事,甚至知道她之前吃的几次都很失败,寡淡又干瘪,像是在地底下过了个年的老古董。
唐昶允这臭老头还真是什么都跟他说,一点隐私都没有
从小说到大,估计就是她身上有几粒痣他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