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唐岫可没法儿接,移开眼权装没听见。
谁知道宋修筠把热水注入盖碗,等茶饼泡开的空档抬起眼来瞧她,瞧得还分外仔细,睫毛在午后的光中镀了一层淡金,瞳仁也被映成琉璃一般的浅色,居然在等她的回答。
唐岫微微睁大眼睛,咽了咽嗓子,只好点头称是。
于是唐昶允施施然接了句“姥爷就知道你也懂,特意把人给你送去的。”
“别胡说了”唐岫听他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脸都快热透了,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宋修筠看她不自在起来,才慢悠悠收回视线。盖碗里的茶饼已经舒展开,用茶匙轻轻拨弄散,倒掉洗茶的第一碗水,开始冲泡第一杯。
黄茶的第一次出汤不宜过久,盖碗不大,宋修筠单手就能握住。朗红窑变从下至上泛着由浅入深的暮山紫,落在他葱白的手指间,提腕下压,公道杯是玻璃皿,很快浮现汤色,是清澈的嫩黄。
宋修筠随后执公道杯给在座众人分茶,按照长幼次序,唐岫倒数第二个分到,他作为奉茶的人,则是最后一个。
茶汤还烫着,还没凑近就闻到清香扑鼻,唐岫吹了几下才入口。虽然不常喝,但他送的茶叶不会差到哪儿去,入口鲜甜,回甘均匀,茶盏又小,没两口就喝完了。
宋修筠注意到她放下茶杯,便自觉动手去泡第二碗,一面问唐昶允“您觉得怎么样”
“好茶,好茶。”唐昶允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品茶的功夫也就那样,糊弄人还行。偶尔几个写文章的坐一块儿交流,都是老头子,不是烟酒就是茶,他不抽烟,酒量也比不上人家,只好在这方面捡几本书来附庸风雅,不知道的才以为他精通茶道。
“姨母觉得呢”宋修筠往他杯子里添了茶水,又去问第二个人。
“好喝,尝着清甜,卖相也好,比你姨父前阵买来砖头似的那几块黑茶强多了。那茶饼一撬开,里边密密麻麻全是金花,看得人起鸡皮疙瘩,我到现在都不敢喝。”唐曼殊放下茶杯,回。
“唐岫呢”宋修筠的视线悠悠转来,总算轮到某人。
唐岫茶喝完了,嘴里正在吃绿豆糕,冷不丁听到他念自己的名字,语气熟稔又和悦,来不及细嚼就“咕咚”咽下去了“好喝,很香,一点也不涩口。”
“那就好。”宋修筠对她笑笑。或许是刚才发现她居然怕自己,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在座的都轮了一遍,却偏偏跳过了他,唐峪感觉到差别对待,把杯口往他面前一送,问“怎么不问问我”
宋修筠也给他这个面子,冲他笑了一下,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明明是唐峪自个儿开的这个口,却反而被这个问题被问倒,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硬着头皮蹦出几个字,“我也觉得这茶好,挺好。”
唐岫在一旁“噗嗤”一声被逗笑,落井下石道“你就只会牛嚼牡丹,尝得出什么”
这话果然引发唐峪新一轮的不满,又提起先前吓唬她的胖乎乎的青虫来。宋修筠听这两兄妹开始咋呼,安静退出战场,把茶水注入公道杯,又给唐岫倒了一盏。
傍晚时分,唐松绮和管柯两口子总算爬完山回来了,腰上系着衬衫外套,一身的汗推开门,正好赶上唐昶允开火做饭。
卢鹤麟今儿也早早关了店门,跟宋婉清一块儿溜达到他们家,在院子里喝上了今天的第三轮茶。
宋家两口子富贵久了,都不会做饭,好在宋修筠勤快,接了唐昶允的班,正在厨房窗下的石凼剥虾剔虾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