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矜站在原地,盯着消失在拐角处的车尾看了几秒,转身,随沈知妤朝巷口走。
侍者候在门口,把她们领到朝南一侧的中餐厅。
室内装修偏素雅风,木饰复古家具,以黑白红为基础底色,但不拘泥于传统格调。
别具一格,不俗的设计。
一旁的沈知妤适时出声“我小叔在设计方面很有研究,这里是他的收山之作。”
裴矜怔了下,“收山之作”
很难想象,像沈行濯这种跟资本沾边的男人,会在设计领域如此精通。
倒是让人感到意外。
没来得及解释太多,聊天被打断。
餐厅经理是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见两人靠近,从吧台位置挪步过来,笑着打起招呼。
沈知妤甜甜喊了声“围叔”,姿态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撒娇。
寒暄几句,男人被电话叫走,临走前让底下人照顾好她们。
在包房没坐多久,做工精致的几道江南菜被端上桌。
裴矜夹了块虾肉,放进嘴里咀嚼,思绪略微放空。
饭吃到一半,沈知妤喝了口饮料,就着刚才没聊完的话题说“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小叔很少会和我们这些小辈提自己的事。这些事还是我从二叔嘴里知道的呢。”
“不过据我这些年来的观察,他这样做,应该是为了我姑姑。”
“你姑姑”裴矜不由想起那晚女人落寞的背影。
“对,我姑姑。”沈知妤放下玻璃杯,“我爸是大学教授,我二叔只对餐饮行业感兴趣,我们家的基业就压在了我小叔和我姑姑身上。”
裴矜放下筷子,没讲话,等她继续往下说。
“我姑姑本身是学金融管理的,但你也知道,她不姓沈,所以多少沾了些名不正言不顺。”
“然后呢。”裴矜问。
“然后为了让那些顽固宗亲认同我姑姑,我小叔前些年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带着我姑姑进了公司。”
沉默了一会,沈知妤又说“矜矜,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其实我们家琐事蛮多的。”
裴矜点头,轻“嗯”了声,脑子忽然有些乱。
“祖上积累的人脉和财富是一方面,但是也有另一方面。就比如说,百年沿袭下来的传统规矩绝对不允许被打破。这其实是一种很可怕的现象。”
沈知妤欲言又止,没继续往下说,裴矜却懂她的意思。
迂腐、封建的思想,是旧时代残留的痕迹,擦拭不掉,洗清不了。
可总要有人为这些东西买单。
沈行濯扮演的大概就是这个角色。
让裴矜真正好奇的是他的态度。
除夕夜,他明明对李徽柔拒绝得干脆,可多年前却甘愿为她承受这些。
不念情义。
偏偏又重情得可以。
饭后,两人去观影厅看了部文艺电影。
沈知妤哭得稀里哗啦,感动到不行。
裴矜对影片里男女主荡气回肠的爱情无感,脑子里时不时会想起不久前沈知妤说过的话,心乱如麻。
第二部电影刚开场,裴矜起身去洗手间,顺便出来透口气。
绕过庭院边缘的石筑像,沿小路走,看到槐树底下搭建了木质秋千架。
坐垫没沾上寒霜,像是刚被人清理过。脚步停顿了几秒,移步靠近,曲腿坐在上面。
正门门口隐约传来细碎的动静。
几道身影陆续迈过门槛。
裴矜定睛去看,意外发现沈行濯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他神情很淡,肤色接近冷白。站在人群之首,气质孑然,和寒冬气息相融,竟意外贴切。
穿浅灰休闲装的男人与他并肩而行,两人时不时交流几句。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避廊,很快被侍者引进包厢。
盯着众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裴矜收回目光,见时间差不多了,从秋千上下来,准备原路返回。
脚步正要迈出,被门口突然多出来的人影打断。
看清男人是谁,裴矜身形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