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戈帅”一字,戈平语意稍缓“我是想着这妖岛毕竟是袖罗教的老巢,就算人都跑光了,总该留下点什么”
话没说完,忽听有人急道“少将军,岩礁下边,像是有个姑娘”
两人均是一惊,阔步而前,果然一处礁石上躺着一名女子。几名士兵下海将人抬到岸边,戈平正要凑上前细看,肩让人搭住,澄明道“少将军且退后。”
言罢,兀自蹲下身将人翻正,众人看清少女容貌,皆暗叹一声“好俊”,饶是湿漉漉的乱发糊在脸颊上,也遮掩不住一番秀丽轮廓。戈平问“她还活着”
“还有气。”澄明一边探她脉息一边查看她的手足。
“那她可是袖罗教的妖人”
“目前没摸到妖气。”话虽如此说,澄明仍掏出一根细锁缚住她的足,道“她脉息较弱,需带回去详查。”
戈平稍稍松了一口气,下令“先把这位姑娘带上船,让姚医官仔细瞧瞧。”
汹汹而来,败兴而归,戈平不无焦躁。实则如袖罗教这般邪魔外道,朝廷兵马本不会主动招惹,可这回父帅护送的渤海国质子遭妖教所劫,父帅亦受重伤在卧,渤海使节声称只给他们十日之期,若不能尽快将人找回,两国和谈随时毁于一旦。
戈平如何不急得闻袖罗岛所在之后,擅自领兵杀来,光在海上都飘了一日,哪想攻岛时既不见袖罗教妖人,也不见质子,唯一捞了个活口还只是个平常女子。
返途中,戈平等在女子榻前,只盼她一清醒能说点什么有用的话。等啊等,半日过去,也不见她有苏醒的迹象,医官被他喊了好几回,最后实在忍不了了“少将军,这位小娘子在水中泡了太久,寒邪入侵,不会这么快醒来的。”
等入了夜,瞌睡虫来回走了几遭,戈平在半梦半醒间听得有人问“喂”
他倏地一睁眼,见一双清眸直愣愣盯着自己看,吓得差些从椅子上跌下“你你你”
“你谁啊你”那少女瞥了一眼摇摇晃晃的屋顶,“这又是哪啊这”
“这是渤海海域,我是戈平。”
少女自行忽略了后半句,“渤海我怎么会在渤海”
“姑娘不记得自己为何流落于此”
她大梦初醒般扶着头,又惑然瞄向他,“你怎么穿狐裘现在不是仲夏么”
“今日是大寒。请姑娘先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袖”
“大寒等一等,等一等”少女抬手截住他的话头,茫然四顾了好一会儿,又问“可否先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戈平懵了一下,“啊”
她小心翼翼求证“天元三十三年”
“不、不是啊。”戈平结巴了一下,“今年是天元三十四年。”
“这位弟弟,我很认真在问你。”
“我也很认真现在就是天元三十四”
少女如遭雷劈般僵在榻上,半晌才动了眼珠,低着头瞅着自己掌心,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问“劳驾,有镜子没”
行伍者哪能随身携带镜子,屋内唯一能反光的物什也就是那柄宝刀了。戈平拔刃而出,由着她照了好一会儿,只听她喃喃道了一句“这也不是附别人身啊”
戈平觑着她满面茫然之色,问“姑娘可还记得自己究竟是何人”
这少女正是柳扶微。
她记得昏迷之前自己也是在一艘船上,是了,她本在渡厄之上。见过了娑婆海上的虚诞奇景,一时心潮涌动,对那老和尚说想要回到人间。
“老衲应告诉过施主,渡厄一旦驶离,不再回头。”老和尚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