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灯盏光晕投在他侧颊,那双雾霭迷濛的墨蓝色瞳仁竟显得波光粼粼,仿若月映静海一般。
再向下,是脖颈处一点细微的凸起。
云晚汀的喉结十分不明显,隐藏在剔透的皮肉之下。
因肌肤过于纤薄,那块并不锐利的软骨竟撑出一小片绯红色。
衬得皮肤好似被从内部碾着、满满当当欺负了似的。
几秒钟后,顾休与迅速别开了脸。
云晚汀自然是不晓得的。
室内静了须臾,顾休与耳畔听见小少年慢吞吞道“不要弄乱我的头发。”
距离自己掌心离开云晚汀头顶已有半分钟了,顾休与“”
小迷糊。
翌日一早,顾休与按时轻声唤道“汀汀,起床上学了。”
云晚汀听见了,脑袋在枕头上缓慢蹭来蹭去,才慢悠悠挤出声“哦”。
顾休与拿额温枪一测,体温倒是下去了。
就是这个声音
他没再催促,眼看着云晚汀在床上耍赖似地打了三分钟的滚,终于自己慢慢坐起来。
云晚汀闷闷道“顾叔叔,我鼻子好难受。”
他鼻音十分浓重,每个音都带着瓮瓮的混响似的。
顾休与眉心深锁道“今天先别去学校了。”
云晚汀不做声了,双手在床头摸来摸去,想摸到床头柜。
又犯倔了。
顾休与无可奈何地将他扶正了,伸手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一盒通气鼻贴。
可爱的印花款,一只只摘云朵的小猫胖乎乎的。
虽说贴上之后呼吸也没能完全通畅,但聊胜于无。
云晚汀勉强吸了吸鼻子道“其实也还好。”
顾休与盯着他双眼。
少年眼眶因呼吸不畅而时不时溢出一两滴浮泪,看起来委委屈屈,跟只被孤立的小流浪猫似的。
抽了干净的棉柔巾给他擦擦眼泪,顾休与领着他站到墙角的体重秤上。
为了监测身体状况,云晚汀每天早晨都得称一称,稍微掉点秤便需要加餐。
今天比昨天轻了02kg。
分明在正常波动范围之内,男人却登时一眯眼道“昨天没好好吃饭”
云晚汀分辩道“我比在家的时候吃得还多的。”
去年他住院那段时间瘦得人心惊胆战,根本不需要上秤就知道情形有多不容乐观。
出院后好不容易养得长了点斤两顾休与略一思忖,道“明天如果比今天还低,就不准去学校。”
云晚汀“”
他愤愤将睡衣的大兜帽扣起来,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道“顾叔叔,你不讲道理。”
顾休与揪住帽子上的毛绒耳朵,把他的大帽子揭下来。
果不其然,云晚汀头顶那撮呆毛又开始对抗地心引力,神气地翘立着。
顾休与从置物架上随手取出根小皮筋,三两下把那撮呆毛对折扎了起来。
云晚汀“”
他只能感受到头皮动了动,却不晓得顾休与做了什么。
少年顶着个弧形小揪揪,问顾休与“顾叔叔,你刚刚做什么”
顾休与没告诉他,也不给他解开,反倒领着人往卫生间走。
他道“我爸早起熬了山药红枣粥,说让李伯送过来,估计快到了,我们先洗漱。”
云晚汀“啊”了下道“这么早,顾爷爷不困吗”
“老年人觉少,”顾休与成功将话题引开,道,“何况他晚上九点就睡了,你隔了这么久又回学校,他和我妈担心得很。”
一直到进入学校,云晚汀都不晓得自己头顶上多了个圆溜溜的小揪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