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公孙珣就以孝道为理由写了一篇言辞恳切的辞呈,然后又从商号中叫了一个马术不错的宾客,让他快马送去塞外的郡治阳乐城,到那里自然会有在郡中为吏的族内长辈替他转呈赵太守。
毕竟嘛,一回家就辞职这种事情虽然有些不甘,但总归是自家老娘的安排,而且理性也告诉公孙珣这个安排还是颇有道理的。
等目送此人出城后,公孙珣就立即去围观了自家老娘那‘名垂千古’的事业,也就是所谓雕版印刷的第一次实验……呃,说到这里就不得不称赞一下蔡邕的名声,并感叹一下辽西这破地方的荒僻了。听说是要翻印蔡伯喈手录的七经,呼啦啦城里一多半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围观。
从县君到族中长老一个不拉!
然而,公孙珣也好,公孙越也罢,皱着眉头看那个所谓的雕版印刷,看的简直无语。
因为,公孙大娘口中这个所谓会改变全天下风貌的‘雕版印刷’,越看越觉得跟洛阳刻立石经所用的‘捶拓法’好像没什么两样。就是多折腾了两次,把阴文范本给像刻石经一样刻到一块枣木板上而已,最后再反拓到纸书上罢了!
只能说,这么做好像确实比抄录方便的许多,但你要说有什么特别精巧新奇的技术……似乎也没有吧?
而且很明显的,前面的捶拓和雕刻非常利索,几位老石匠稍微适应了木材以后,仅仅是花了大半头功夫就各自雕刻出了一块《诗经》的阴文木板,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进行着雕版的制作。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要万事大吉的时候,从傍晚开始的印刷工作却陷入到了停滞,因为一上手才发现这墨汁是有大问题的……污字未免太多了些,中间调整了很多次,又是加油、又是调整浓稀的,反正折腾来折腾去一整天都没弄出一个像样的结果来。
于是乎,第二天再搞的时候,来围观的人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县君这次没来,只是让县丞为他代劳,而族中实际主事的元老,也就是公孙珣的二爷爷也没再来,只有他孙子公孙范跑过来继续围观……这里多扯一句,公孙珣爷爷那辈长子早夭,实际上的嫡长一脉主事人就是这位担任过上谷郡太守的二爷爷了,而公孙范也才是公孙氏的嫡长孙。
但是,嫡长孙的围观并没带来什么好运到,第二日又是在调试墨水中给茫茫然的过去了。
第三日依然如此,而到了此时,连公孙越都会去帮自己家忙活什么事情去了,那县丞明显也是在给公孙大娘娘俩面子才留下的,倒是那公孙范从头到尾都是跟在眼前认真围观……到让公孙珣另眼相看了一些。
不过这一天,公孙大娘终于还是没有再堕自己往日的威名,折腾到了下午时分时,墨水终于调试的不浓不淡,油性也正合适了起来。于是一番拓印之后,竟然真的就印出了《诗经》开篇第一首的《关雎》,带上所谓标点钩识,正好一百零二字而已。
而就是这一张大白纸上的区区一百零二字,瞬间就引得令支城中一群土包子全都惊叹不已!
县丞替自家县君要走了三日辛苦得来的最后成品,还叮嘱诗经整个印出来以后未必要通知他一声,而作为嫡脉继承人的公孙范竟然把之前污了很多字迹的残次品给抢走了,也不知道拿回去能有什么用?
当然了,这些想法公孙珣也就是在心里念叨一下而已,面上是一点都不敢露的。没看到自家老娘那个趾高气昂的样子吗?好像她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一样……
其实,这反而是公孙珣有些无知和自以为是了。
须知道,很多划时代的技术并不需要太多的门槛,很可能就是将之前已有的几项技术做适当的整合罢了,甚至有时候连整合都称不上,仅仅是作出适合推广的标准化改进而已……但它们偏偏就是改变了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