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地做了组深呼吸,透过糊满了眼泪的目光最后看了这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子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重新回到车上后,她并没有立即开车,又含着眼泪坐在车里冷静了好长时间,直至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她才扯下了安全带。
启动车辆时,她忽然被方向盘中间的银色车标晃了一下眼,神色不由一怔。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都已经成为尊贵的宾利车主了,但是在六年前,她和林嘉年从这栋小楼里面搬里的时候那可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寒冷的冬夜,他们俩披星戴月,像是一对儿逃灾的难民一样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这栋破楼里面撤离了出来。
但他们俩不是被赶出来的,而是主动搬出来的,因为房东老两口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她是在那年的九月初旬搬过来和林嘉年住在一起的,一直到十一月末,她才见到了房东老两口的儿子,在此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房东老两口看起来也都挺年迈了,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但他们俩的儿子年纪却并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猜测,他们老两口应该是老来得子,不然不会把孩子惯的这么无法无天,都二十来岁的人了还天天跟在他后面嘘寒问暖,东一句西一句地问“小冒呀,你吃晚饭了没没吃的话让你妈去给你做,千万不要饿着自己呀。”要不就是“小冒呀,外面有人欺负你没要是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可一定要给爸爸妈妈说啊,爸爸妈妈给你出头。”
许知南原本都以为自己够巨婴了,但是每每听到那对老夫妻追在赵晨冒后面担忧关切的嘘寒问暖的时候,她的内心都会荣升出一股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人的骄傲与自豪感。
比烂的话,她真不是最烂的那种人。
她和赵晨冒的初次见面是在楼下的小卖铺里。
那对老夫妻是真的悭吝,也是真的节俭,十几平方米的小店里面竟然只吊着一盏瓦数不高的电灯泡,简直是把“省电”这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
那天她晚上下班回家,一走进灯光昏暗的小卖铺,就看到了一个身穿蓝色牛仔外套、黑色紧身裤,烫着金色锡纸烫的干瘦小年轻。
真是瘦的跟麻杆一样,腰和肩一样干瘪瘦长,双腿看起来像是两根立在地上的竹筷子,脚上还踩着一双棕色的尖头皮鞋,活脱脱的一个精神小伙。
虽然她那个时候还在因为不愉快的第一次跟林嘉年闹脾气,但看到这位精神小伙的第一反应却还是就这小身板,我老公一拳就能打飞。
标新立异的精神小伙总是能给正常人带来一股排斥和畏惧感,所以许知南压根儿就没敢多看他一眼,迅速将自己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走了,但那双不怀好意的眯眯眼却一直残留在她的余光中。
他在盯着她看,从头到脚的扫视着她,弄的许知南心里很不舒服,好像她没有穿衣服一样。
并且,还不等她走出小卖铺,这位视线不老实的精神小伙就在她身后开了口“妈,这女的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这时许知南才知道,原来他是那对老夫妻的儿子,怪不得那双细长狭窄的眯眯眼和那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长得一模一样呢。
紧接着,那位尖酸刻薄的老太太就回了句“201的。”
“她自己住”
“和她男人一起。”老太太也压根不怕被她听到,在她身后毫不避讳地叮嘱自己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们远点,给你带坏喽。”
许知南无语极了,简直是槽多无口。
那天晚上,她为了吐槽,终于开始和林嘉年说话了,关了灯之后躺在床上不停地跟他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