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高兴猜测过无数黎谱看到他之后的反应,惊喜,惊恐,惊慌失措,唯独没想到对方打了个电话就走了。
不是,你这,人呢
白高兴眼睁睁地看着黎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紧接着,他打了个冷颤。
十一月的气温已经很凉了,皮肤贴在冰冷瓷砖上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浴室的窗户还开着一点缝,凉风钻进来,针扎似的冷。
白高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没穿一件衣服。
原来羽毛也算本体的么
白高兴试图抱住自己取暖,可他现在连随意抬起手臂都做不到,动作僵硬又迟钝。所以他只能争取别人的帮助了,而这个屋子里,只有黎谱一个人。
“黎”
他张了张口,艰难地发出声音。
“黎咳”声音还是含混,但已经比最开始好了不少。
“黎,u”
发声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艰难,白高兴很不明白,自己在做鹦鹉的时候说话明明那么流畅,变成人后,却像换了个舌头。
他微微喘着气,调整自己的发声处,“黎,谱。黎,谱。”
他喊不出来。
白高兴垂下视线,时间明明才过去了几十秒,他的手指却已经开始冷得泛红,隐隐有蔓延的趋势。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更容易发声的称呼。
“主、人”
门外,黎谱身形一顿,然后又继续迈开脚步。
白高兴在说完这两个字后就羞耻得脸颊通红,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人和鸟总归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当鸟的时候毛厚得要命,说话从来不会脸红。
他期待地望向门口,等着下一秒黎谱会听见他的声音走回来。
但是没有。
白高兴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也对这种事任谁也不可能这么快接受吧,他完全可以理解的。
那就自力更生
白高兴把注意力转回自身,努力挪动双腿和手臂,目标是能扶着墙壁站起来。虽然不知道要花多久不过情况比之前好多了,最起码,他感觉到了腿和脚的存在。
白高兴一点一点在地上挪动,认真又执着地操控着身体,离墙壁总算近了一些。但是刚才突然变人撞到了架子,现在一动,身上就传来一阵阵闷痛。
叹一口气。
突然,脑袋上盖下来一片阴影。
无比柔软的触感让白高兴一愣,紧接着,柔软的布料将他裹了起来,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住他的侧脸,指腹从他眼下轻轻抹过。
“别哭了。”
白高兴这才注意到,他的泪水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
他怔愣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与的温和的神色,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黎谱抿紧了唇。
他其实很不擅长安慰人。
或许他应该首先查明到底是什么情况,但那时,他只想到去卧室拿一件衣服。
尤其在听见那句主人之后,即使再难相信,他也确认了少年的身份。
大白。
也只能是大白。
黎谱垂下视线,少年的发色与大白的毛色一模一样,几乎都是纯粹无暇的白色,但有一缕灰色从头顶垂下,仿佛挑染;一头蓬松的短发让他整个人显得很乖,而脑后的明显更长一些,有些像垂下的羽冠。
连睫毛都夹着不少雪白色。
少年这双黑亮清透的眼眸里,看不到一点陌生,唯有熟悉与信赖。
“你”黎谱斟酌着要说的话,“站得起来吗”
白高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