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外的青苔在寒冬中休眠,雾色之中的监狱愈发显得萧肃。
警官领着关绮进去探视,对她说“这个月,陈槐如的身体不太好,她基础病太多了。”
这边规定,一个月只准探视一次,一次半小时的时间,关绮总是不能在第一时间得知陈妈妈的近况。
她问“就医都是正常的吗医生怎么说”
“待会儿我可以把问诊记录拿给你看。”
“辛苦。”
年近六十的陈槐如坐在玻璃窗后,皮肤枯黄,眼神无助,看见关绮时,她眼睛里忽然有了微光。她有些兴奋地拿起电话,听见关绮的声音后,露出欣慰的笑意。她很少说话,大半时间都在专注地听关绮说,关绮说什么她都高兴。
“陈妈妈,还有八个月我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了。”关绮每一次说这句话,里面的那个数字都在变化。
这也是她最期待的事情。
她托爸爸在波士顿购置了房产,打算陈槐如一出狱,就接她去美国养老。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再有最多半年,她就能将恶人送上审判台。但是现在,一切都说不准了。
“陈妈妈,你要好好养护身体,不要操心外面的事情。”
关绮又想起她小时候。姐姐大了她六岁,两人的学校在两个方向,陈妈妈早起送她上学,让姐姐自己骑车。遇到寒冬大雪天,陈妈妈担心摩托车会在雪地里打滑,就会找邻居借一个小小的三轮车,一步步踩着脚踏,安全将她送到学校。每一个傍晚,她一个人写着作业等着姐姐下晚自习回来时,总能看见陈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关于童年的记忆,陈妈妈刻在她脑海中的,就是这样一个个弯曲的背影。在她心里,陈槐如就是她的妈妈。今天关绮极力遮掩失落的情绪,无法启齿几乎归零的进展。陈槐如洞察一切,柔声安慰她“猫猫啊,不要把自己逼那么紧。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可是一无所获啊。
“好。”关绮低头揉了揉鼻底“我下午去看雪霏姐。”
陈槐如温柔地看着她笑“你也该出去玩玩了。”
探视结束,关绮忍住鼻酸看陈槐如先走。警官拿来病历,说陈槐如心里的病重于身体上的。关绮除了道谢和请求狱警多留意陈槐如的身体状况,说不出别的话来。
傍晚航班抵达目的地,关绮在航站楼跟来接她的江雪霏紧紧拥抱。
江雪霏跟姐姐同窗多年,又做过同一家公司的管培生,友情深厚。姐姐出事后,她一直费心调查,给远在美国的关绮诸多线索,直到耗尽心力也没有任何收获,她才回到父母身边生活。
“雪霏姐,你还好吗”两人许久没见过面了,这句话偶尔在电话里问,关绮现在想听她亲口说。
江雪霏挽住关绮的胳膊“我都三十三了,不是小姑娘了,知道怎么把日子过好。倒是你,唉”唯有叹气。
要是姐姐还活着,也已经三十三岁了。她的人生会有无限可能,关绮会努力让她跟陈妈妈得到幸福。
“我也挺好的,除了最近好像有点走霉运,别的都挺好。”
后来她们见面,对往事闭口不谈。因为谈不出结果,还徒增伤心。
江雪霏把关绮当妹妹,关绮来找她,也只是想寻求慰藉和力量。
关绮待了五天,晨起去海边跑步,傍晚坐在沙滩上看夕阳。江雪霏陪她吃一日三餐,像姐姐那般对她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