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接二连三的声音和事情,都在告诉她,谢无寄不该杀。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你们报信让爹爹知道了也好,他一劝,我暂且不用手沾杀孽了。”
心虚的素采点头。
“去打听下大皇子什么时候到。”元苏苏扶额,只觉得挺累的,“他到了江淮府,我即刻就去见他。”
“是。”
“对了。”她随口平静提起,“去给那谢无寄送个伤药,就当赔礼道歉吧。”
元苏苏闭了会儿眼,又睁眼,看向窗外树影间明亮摇晃的光。
她还是没忍住把这件事继续想了下去。
将来的谢无寄将人一戮两半后,浑身溅血仍然擦手谈笑的模样如在眼前。
和现在的差别也太大了。
他未来那么疯,是不是因为,他所在意的人尽数死于这个世道呢
李氏傍晚时分才回了小院。
山下县远,来不及回程,她住的小院子又离小姐们所居住的地方甚远,并不需要避讳,索性李氏姊妹几个都住在她小院的客房里。
两个弟弟还在跟着布政使府的公子们饮酒作乐,她带着两个妹妹回去,下人们已经掌灯。
只是今日,这没什么人来往的僻静小院子却灯烛辉煌,笑语喧阗,还有依依拜别的声音。
李氏有些诧异,进得门去一看,院里竟然站着好几个丫头,连自己那位受宠的弟媳也站在院里,笑着同人寒暄。
这又是什么情景
李氏和两个妹妹傻眼的片刻,弟媳早已看见了她,招手含笑说“嫂子,你来。”
李氏这才呆呆“哎”了一声,有些局促。
弟媳身边的女管事也殷勤笑着跟她见礼,李氏嫁进来这么久,还从未被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这样客气过。
“这是怎么了”
看她还呆呆的样子,弟媳抿嘴笑起来,说“看嫂子还不知道,这是元小姐遣最看重的大丫头送来的。新衣一身,伤药一瓶,是为令弟赔礼道歉。”
什么
李氏万般震愕,赔什么礼道什么歉元小姐和谢无寄
她没听错吧
一个在宴席上华贵万般、高高在上,一个在小院中整理书籍。这两个人怎么看都是天差地别,他、他们又是怎么联系上了
弟媳这边同她解释着原委,不止李氏,李三姑娘听了,也愣愣的,一时有些失措。
半晌,却看向那盛着衣裳的匣子。
不过是装衣服所用,却做得这样精美华丽,漆光鲜亮,花纹繁复,平日连见也没见过。
里面装着一个陌生贵女送给谢无寄的赔礼。
只是一件东西,却已经能让他们这样为人优待。
李三姑娘低头,无知无觉地揪紧了手里的绢子。
而谢无寄本人,一直并未应和院子里的喧闹。
直到有人敲门,他才从半明半暗中起身,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扇。
木门推开,灯烛莹莹,橘黄的光洒落院中。
天幕黛蓝倾下,他避无可避,拱手谦卑见礼,心中犹有被赶尽杀绝的不甘。
不知道是何事找他,如果是她后知后觉要找他麻烦,那也只能认了
“谢公子,快过来看看。”布政使儿媳笑道,他从未得到这样的和善对待,甚至有些揶揄。
“元小姐的赔礼给你送到了,她很是看重你呢。”
浓长剑眉压下的黑郁双眼慢慢抬起来,烛火轻辉里,他始料未及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