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娘就这么噎在了那儿。
她半晌才反应过来。
什么跟什么
她的意思是请谢无寄去给她求,哪里就让她自己去了,还一路顺风
她不由恼起来,谢无寄是真听不懂吗往日读书时先生总说他有宿慧,怎么连这样的话也不明白
李瑶娘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站在门边好半天,也没听见里面还有别的动静。
她的手,渐渐抠得更紧。
谢无寄正在揽卷阅读。手边,放着那瓶伤药。
他手上的伤已经好些了,血痕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细细的痂,绕着手背骨骼脉络,一大片还是有些惊人。一双如竹节般修长的手,因得不到好的护养,被描上了这样恐怖脏污的一截。
犹如青蝇点玉,白璧生瑕。
他自己并不以为意。
直到李瑶娘在门外叫了第二次“表哥。”
“请讲。”
“府城太远,我是女孩儿家,不便出门大哥和小弟肯定不愿意带我去,他们嫌我麻烦。”李瑶娘低头紧扣着门,原本是想对他说些好话。
可说着说着,多年来的习惯又让她无法低下这个头,语气下意识地生硬起来“你去帮我求一个。”
半晌,房内的谢无寄终于慢慢抬起眼来。
看上去,好像困惑了一下。
他只当是李家姊妹又想了什么招数折腾自己,也没甚想说的,垂眼下去看书,说“好。”
李瑶娘抓着门框。半晌过去,迟迟地咬住了下唇。
谢无寄这趟出门,却没受到任何阻拦。
他去向李家父母禀明,李夫人只哆嗦了一下,最后将手扣住,缓缓问“今日,便去吗”
“寅初启程。”谢无寄眼也不抬,也没有什么一眼可见的情绪,看着还是那样冷淡而恭敬,“去府城两个时辰,正好赶上庙会。”
李夫人匆匆点点头,松口气,又问“可有人接应你”
谢无寄抬眼,对李夫人一反常态的反应也有些困惑。
而后,他展平眉心,和顺说“并无。”
李夫人别开眼去,这才道“好,好那你早些休息。”
谢无寄告辞离开后,李老爷才从内室负手出来。
他沉下脸,半晌说“珍娘刚走,只说让我们日后待他好些,不要再一犯再犯了,你怎么想”
“我们这么些年对他所做”李夫人颤颤巍巍,两眼仿佛失了魂,慢慢说,“哪里是及时收手,就能相抵的”
李老爷沉默。
半晌,问“大人今日的来信,你看了吗”
“看了。”李夫人面色发白,“正是因为看了才知道,咱们如今是不得不”
李老爷一闭眼,想起自己那个远房堂妹的嘱托,还有那笔改变了自己后半生的金银。
最后,想到这位大人多年的“关照”。
他长叹一口气,闭眼道“堂妹,无寄,不能怪我无情。只是我还有儿女,如何能为你的孩子,便不顾我的孩子呢”
须臾,他睁眼问“信使还在吗我即刻修书一封。”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