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琉飞不上去,只能站在地上,仰得脖子都酸。
看了半晌,时琉就确定了一件事
应当是个男子石像。
不过非佛非道,身上只着了件松散衣袍。石像倚山坐在那儿,像是睨天又或眺远,散漫,倜傥,不羁,高大无边,一个衣袍角都比她人高。
明明也看不见全貌,但时琉不知怎么就觉着
这石像真眼熟。
不等时琉想明白这点古怪感觉的由来,御剑飞行到最上面的弟子下来了。
脸色青白、连滚带爬地下来的。
“酆、酆都帝”那弟子吓得不轻,连搓着袖子下的鸡皮疙瘩,“这是酆都帝的像”
“”
时家队伍里一时哗然。
好奇过来的都是年轻人,这会听了这个一手造就了不知多少尸山血海的可怖名号,没几个不神色遽变的。
“怎么可能”离着时琉不远,一个年轻男修者吓得尖了声,“那个三界祸首”他不自觉轻了声,“幽、幽冥之主,都死了上万年了,幽冥怎么还会有他的像”
“千真万确不信你自己上去看立像的人写得清清楚楚先师酆都帝,不孝徒敬立。”
“”
队伍里哗然一片,神色各异,聊什么的都有。
故事时琉听得最多,自然也最不感兴趣。看了许久这天工造化般的神像,她转头寻找酆业的身影。
好找得很。
在一众神情剧变的时家子弟中,只那么一个,冷淡睥睨,八风不动,此刻就懒洋洋靠在石像那宽大足以容人的衣袍褶皱里,低阖着眼帘,半睡不睡的。
好像旁人说那些惊天撼地的奇闻惊迹,他半点都提不起兴趣。
真古怪的少年。
时琉想着,轻步过去。
到了他旁边,时琉还未及开口,就先听着了不一样的聊天。
是旁边两个年纪轻的小姑娘悄声说的。
“我飞上去看过了,青面獠牙,凶恶可怕,当真吓人得紧。传闻没说错,这酆都帝果然是个至恶魔头,难怪当年幽冥万鬼都俯首作奴。”
“可我看过古籍野史,说恶鬼面下,他本人好看得没天理,连五帝里的南蝉仙子都倾慕于他哎。”
“南蝉仙子怎么可能”
“真的,这个我也听说过”两个意见相左的小姑娘中又加入了一个,“据说仙界尽知,从他死后,南蝉仙子为他数次闭关千年呢”
“天哪,仙子好痴情,好感人啊。”
“”
时琉听得眼神怔忪,一副惊叹感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模样。
酆业早察觉她过来,抬眸半天了,只见着少女神魂也呆头鹅似的僵着。
“走什么神。”他微皱着眉,问。
“啊啊,”时琉这才回过神,眼神里略起异彩,“果然很感人。”
“什么感人。”
“南蝉仙子为了酆都帝,闭关千年啊,”时琉轻叹,“千年哎,我关几年都受不了的。”
酆业漠然“哪里感人了”
时琉“为一个人闭关千年,这不够感人吗”
“”
长笛懒收,酆业冷淡低哂“旁人喜欢的,你送与旁人,那叫感人;你喜欢的,非要送与旁人,那叫强人所难。”
时琉噎住。
半晌,少女难能有些恼觉着他说得极对,可又心疼那个被说强人所难的南蝉仙子。
她绷了几秒,扭过脸咕哝“这样想的人,不通情爱。”
酆业闻声嘲弄地笑“红粉骷髅,色迷心窍而已,只有你这种愚者才会深陷其中。我自不会通。”
“”
时琉再次被噎住,这次终于着了恼,她仰眸睖他“你怎知酆都帝不喜欢南蝉,说不定他们两情相悦,这些都是你信口猜测而已”
“”
酆业轻眯了下眼。
半晌,他把揉着长笛尾缀的那片翠绿欲滴的叶子,慢条斯理地垂了眸,然后笑了。
“行。”
等这趟回去,焚香沐浴然后吃了她的时候,他一定叫她死个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