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魔谷中的浓雾凝滞许久,阒然无声。
直到酆业从显影玉石上挪开了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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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薄到极致的讥讽弧度,从魔的唇畔微微翘起。
酆业指骨勾抬玉笛,杀机便迫得魇魔面色惨白如纸、更栗然仰起,而他漠然如视狗彘地睥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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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魔声音尖利“天机阁占卜从未出错被至交亲友背叛杀戮乃至粉身碎骨的血海深仇,一万年了,你还没有尝够吗你今日若不信,将来悔之晚矣”
“吾便信又如何。”魔低哑又冷漠地笑了。
那双漆眸俯低,可怜似的望着她,偏眸子深处冷意沁骨“即便她真是什么紫辰,也只能被吾亲手杀死,轮得着你么。”
“亲手您下得去手”魇魔恨恨瞪着他,眼神接近癫狂,“别以为我没察觉,从紫辰一入谷内我便发现了她身体里分明掺入了混沌之血如今你就能以血饲她,等到来日,她若真要杀你,你确知自己不会引颈受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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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偏过侧颜,他低低睨下来,漆目脉脉如深情,墨意里却端是一副古怪又谑笑的眼神,像听到了三界里最大的笑话。
“引颈受戮你真当吾是你们这种会受困于七情六欲的俗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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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位三界至恶之魔,她虽做不到蛊惑,但看穿那双墨眸里萦的究竟是遮掩还是真意,并不难。
因此对视几息后,魇魔却是一愣,她怔怔仰他。
“你竟,竟真对她无情无欲”魇魔失神,“可你明明万年前你就从不留近侍,而今你既留她在身旁,又不吃她,如不是已经有了些喜欢在意,还能是什么”
“孤身久了,难免想养点活物逗弄,”魔低低嘲弄地睨她,“神也怜爱众生蝼蚁,莫不是喜欢哪一只么。”
魇魔咬牙,仍是持有一丝希望“她于你,难道就只是普通蝼蚁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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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业不等魇魔眼底燃起光亮,薄凉笑了,“你也说了,混沌之下的唯一神物,死了多可惜养在身边,总比其他蝼蚁有趣得多。”
“至于混沌之血,”魔垂了眸,淡淡扫过笛骨到手腕,“想饲养一个听话的小侍女,总要付出点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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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颓然地松开了紧握在身侧的手。一颗细小的,宛若种芽般的小豆子,从她掌心跌下,咕噜咕噜地滚过地面。
所过之处,原本不毛的干涸土地竟然争先恐后地冒出青草,它们抽根发芽,细叶轻摇,直到一路成茵
那颗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种子,也滚停到了酆业脚前。
天檀木,完整体。
魇魔梦境依托它而成型。
只要捏碎了它,梦境中一切人、事、物,便将一息俱灭。
酆业冷淡瞥过,似笑非笑起眸“不留来保命了”
魇魔无力又苍白地勾了勾唇“主人既不在意她,我便是以覆灭梦境相胁,又有何用。”
浅白色小种子离地而起,摄入酆业掌心。
他没表情地望着。
魇魔提了提眸“可惜,最后几息将过,主人您即便现在进去,您的小侍女也醒不过来了。”
“是么。”
魔低声笑了,眸子却凉“那我进去替她收尸好了。”
“琉儿,你堂姐她们都下山历练去了,你怎么还是不肯跟去呢”
夕阳垂暮的紫江阁,副阁内,靠窗的华服女子摆弄着桌上的插花,眉眼温柔地望着桌旁的少女。
“娘,我不想下山,我想陪着您。”
少女双手托腮,看妇人摆弄花枝,她怔了几息,然后仰脸灿然笑着“琉儿想一直一直陪着娘。”
“说什么傻话呢。”妇人轻笑,拿花泥蹭过女孩鼻尖,“你这样一直不上进,等你爹回来,又要说你浪费天分了。”
“没事儿。”
时琉摸摸鼻尖,却将花泥抹开了,弄得钻泥潭的小花猫一样,她还软软塌塌地垂着眼角,没脾气地笑“有时璃在,父亲最多训我几句,也不会难为我的。”
她趴到手背上,仰着脖,从花叶缝隙里看妇人温柔姣好的容颜。
就这样不说话地看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