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到那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时琉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她身在云梯之上,向上是无尽翻涌的云海,向下是不敢回望的深渊长空,薄得支离的云梯艰难支撑着,她栗栗的身旁只有刮骨的罡风。
这样冰冷而高不胜寒的云梯上,怎么会有那样温润如春风轻拂的声音呢。
时琉咬牙想着,将左手也攀上新的那级云梯。
“刷”
“刷”
许是云梯都被她激怒,暗藏的剑风更凌冽入骨。
时琉一抖,终于没能撑住,狼狈地跌扑在云梯上。
差一点就要倒进下方无际的深渊里。
少女脸色苍白地倒在云梯上,痛苦而疲累地轻抑着喘息。
那道温和叹息再作“何必如此”
“”
这一次那声音极近,像是被一缕柔和的风送到了她耳畔。
时琉听得清楚,蓦睁开就快合上的眼。她看见身侧云梯旁,凌于无际长空,月白色的袍子被不止哪来的光辊过淡淡的金芒。
大约是失血得厉害,她眼前都有些模糊,努力去分辨了,却还是看不清。
只隐约见得清峻轮廓,微微俯近,他衣襟似乎沾着雪后沁凉的松香。
她看不清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逐渐黑下来的眼前,却无影地渐渐勾描出一张面庞。
凌眉,漆寒冷淡的眸,挺鼻,浅嘲微勾的唇。
是魔。
这世上最薄凉冰冷,最喜怒无常的魔。
时琉意识模糊地,努力挣扎着伸出手去。剑风又添几道新伤,可她痛得麻木了,反正浑身都在痛,也不在乎多一两道。
她只是固执地往前伸手,终于攥住那人衣袍的袂角。
“不要不要一个人走。”
凌空垂立的晏秋白不忍地低了眸
方才也说不得是什么情绪驱使,只是看着少女伤得睁不开眼睛也要挣扎着伸手的模样,他本能便向前空移了一截。
而此时,她的手就紧紧攥着他的袍袂。
鲜红刺眼的血在淡青色的布料上盛绽开梅花一般的厉枝与花瓣,栗栗而动人。
晏秋白轻叹,折膝俯身“停下吧。”
“不不要,”少女将他衣袂攥得更紧,“我不能停下”
“为什么,”晏秋白幽然垂着眸,“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我想保护你”
时琉艰难地撑起好重好沉的眼皮,失血和痛楚和疲累让她眼前模糊得只剩下光晕,她努力分辨着那道人影的轮廓,声音轻弱。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少女颤声,“我会追到你身后我会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不管多高、多远、多孤独,我都不怕。”
不再是你的拖累与负赘。而做你的剑与盾。
即便你剑尖所指的是那片凡人难及的天门,即便你的仇雠高居仙界无上九天,即便来日你功败垂成跌下云端。
我会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我会接住你。
哪怕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