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尤母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冷淡,但比清明放假回去已经好了很多,“在哪儿呢”
“刚加完班从公司出来。”
“什么工作周六还加班,”尤母轻哼,“让你回来你不回来,一个人在那飘着。”
尤枝的呼吸一紧,闭了闭眼“妈,您有什么事吗”
“上次那个民宿老板你不想见,这次有个开手表店的你看看比你大了四五岁,人也挺高的,可能长得普通了点,但过日子要那么好看干嘛谁知道那些长得好看的以后会不会出去沾花惹草”
“我今天和你宋姨逛街买婴儿服,路过那个手表店了,店不大,但我看客流量不小,挺挣钱。”
“妈”尤枝想要打断她。
“干嘛你又要说你有自己的打算”尤母声音微抬,“你打算什么妈也不是让你们立刻结婚,不就是让你们先认识认识,试着相处一下”
尤枝听着话筒里的声音,只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几乎要崩溃了,下秒她猛地将电话挂断,彻底关机。
夜晚的雨丝仍然飘落着,已经快九点了,写字楼附近的行人很少。
尤枝朝最近的地铁站慢慢走着,前面一个行人戴着鸭舌帽,撑着黑色的雨伞慢慢走过。
尤枝和他擦肩而过,而后又转头看了一眼陌生人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弯了弯唇笑了起来。
谢承礼曾经也穿过类似的打扮。
五年前,在秦市,有一天也是像今天一样,下起了雨。
苏老师有事不在学校,没有人等着她一起去苏老师家,她纠结于自己那一丁点自尊,不好意思一个人去。
于是就一直待在教室里,待到最后学校警卫来赶人,她才磨磨蹭蹭地离开。
可是,走到学校门口,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也是在这时,她看见了戴着鸭舌帽的谢承礼撑着一柄黑色雨伞,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
或许不想被人看见他的脸色,他的帽子压得极低。
然后,雨伞撑在她的头顶,他的肤色是生病后的苍白,神情淡淡的“你苏老师说你一个人不会去她家,让我来接你。”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侧,安安静静地同撑着一把伞去了苏老师家。
那段路其实很短,可尤枝却记得很长很长。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敌不过一句“都是些不重要的,早忘了”。
她为之心动的记忆,是他最不屑一顾的过去。
尤枝唇角的笑渐渐消失,脚步突然便停了下来,满目怔忡地站在原地。
李遂的话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尤枝喜欢你快一年了吧。”
其实,他说的是不对的。
不是一年,而是五年多,快六年了。
她明明没有流泪的冲动,可是一滴大颗的眼泪没有征兆地便从泪腺里冒了出来。
原来谢承礼,不对,不只是他,是他们。
他们早就知道,她喜欢他。
那么,那些自己小心翼翼掩藏自己心意的过往,便显得太好笑了。
她故作淡定地向谢承礼打听他朋友们的喜好,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想要融入他的圈子;
她睡觉时假装翻身,也不是睡觉不老实,只是为了能够藏进他的怀中;
她私下问程意谢承礼平时的习惯,嘴里说着是因为谢承礼送了她贵重的礼物,她要偿还回去,实际只是想再多了解了解他
还有骑单车时,借着影子的错位,与他偷偷地相拥;
他生病时,打着这几天刚好有空的幌子,只为了照顾他,一次次地靠近;
做饭时假装做得多了,其实是特意为他留的
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她自以为藏得很好,也只是自以为而已。
他、他们都心知肚明地看着她笨拙地演着“不爱”的戏码。
就像当年苏老师一眼看穿她拙劣的演技,报志愿时,她拍着她的头说“我那侄子虽然在锦市,但我还是更希望你是为了自己才选择锦大。”
谢承礼也早就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