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兄长,却不曾想苏轼直接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乐呵呵地邀请他尝一尝岭南的乡间小食。
此处偏僻荒凉,那面饼粗糙无味,苏辙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忍不住皱眉叹气。
苏轼哈哈大笑“苏子由,你这就不懂了吧,这不同的食物有不同的吃法。你在京中吃席自然要细嚼慢咽,但对于这面饼,你就得囫囵吞下”
苏辙点点头没反驳,行吧,老兄能抱着这副心态去儋州,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只是苏轼当晚就被打脸了,前段时间痔疮痊愈,他又放开了嘴胡吃海塞,没曾料到临行前他的痔疮又犯了。
驿馆里,苏轼疼的睡不着,在榻上翻过来躺过去感叹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是多么重要
苏辙见哥哥这样也无法安心去睡,搬了把椅子坐在榻边不断絮叨“到了儋州要戒酒,哥你年纪大了,不能再像年轻时一样一遇到酒肉就没个顾忌,酒是辛辣之物,喝的时候图一时的欢畅,现在疼起来遭罪了不是”
苏轼连连应下,心道别人说苏子由木讷寡言,他看这说起来不是挺滔滔不绝的嘛
123心疼小苏一秒,连哥哥的痔疮都得操心哈哈哈
天幕外的苏轼脸又黑了,看弟弟在一旁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当即打断“现在还没犯痔疮,你要是想劝我现在戒酒,想都不要想”
被哥哥看出心思的苏辙弱弱闭上了嘴。
团聚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天幕上,尽管苏家所有人这些日子都在尽力忽视这场离别,苏轼也不得不动身,站在了去往儋州的海岸边。
听闻儋州没有棺材,人死后草席子一卷就下葬,苏轼专门去买了口空棺材带上,以防自己死后过于凄惨。
一千多年前的琼州海峡巨浪翻滚,一眼望不到边际,简易的船只漂泊其上,看起来渺小脆弱、不堪一击。
苏轼看着弟弟和儿子们交代道“我们苏家不重视扶棺回乡这传统,眉州山高路远,若我死在儋州,千万不要耗费人力物力运我回去。葬在儋州也很好,人生在世本就漂泊,死后哪里不能是归处。”
此言一出,年幼的儿孙们开始痛哭,弟弟和儿子们也面有哀色。
“嘿,我以前怎么教你们的,凡事往好处看,万一儋州还是个不错的地方呢”
说罢,苏轼不再流连,和亲人们挥了挥手,带上小儿子苏过,一起扶着棺材,踏上了去往儋州的船只。
浪花拍打着海岸,沙沙的潮水声响彻在天地间。岸上的苏家人望着逐渐渺小成一个点的船只,内心凄楚无法言说。
这一年是绍圣四年,苏轼和苏辙的此次团聚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最后的重逢。海岸作别后,世间再也没有了属于苏家兄弟的把酒言欢。
千年万年,夜雨对床,兄弟二人儿时的约定在此处化为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