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13班的语文老师是位临近退休年纪的师太。
脾气和语速都太稳定,导致学生们都觉得她上课即催眠,一大片人在厚厚书堆底下睡得天昏地暗。
她正讲到试卷中的文言文注释词“司。在这里呢,是掌控的意思。”
“比如咱们班上的漆司异同学,光看这个名字就知道他的家长对他有多寄予厚望了。当然了,有目共睹的是漆司异在各方面也确实是不错的。”
施今倪慢悠悠地看向右手边的男生。
他并没有睡觉或旷课的坏习惯,只是也不像在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哪怕是被老师点名夸赞了,也是一副置身事外样。坐在那身板挺拔,懒散又松弛的姿态,骨节修长的指间不紧不慢地转着根笔。
棱角分明的侧脸逆着窗口日光,帅得太惹眼。
拿起身边人举例,班里这才躁动起来。
邝盛打个哈欠“郝运啊,大家可都晓得你家老头对你有什么厚望了。”
“笑死,那刘强的怎么说”
“突然发现,近芝的名字也很好听呀。”有女生接腔。
“哈哈哈哈哈你们拿名字说事礼貌吗那我们班那个物理老师,谁替他申冤啊”
话题一延展,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说开了。
施今倪听见他们的讨论声,回头好奇地问了句同桌“物理老师叫什么”
张雁在班里一向是闷着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嫌恶情绪,或许也是惊讶施今倪居然会主动跟自己说话。
顿了下,才在草稿纸上写下那三个字甄时建。
“甄时建”
施今倪默念了两遍。笑了声,明白过来了。
晚修一临近下课时间,冷冽的秋雨瓢泼而下,冲刷这座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深州的台风雨永远都是风声比雨点大,悬铃木的叶片被砸得哗啦啦直响,给人一种世界末日不过如此的感觉。
这节晚自习没有老师值日,班长柴近芝搬着凳子坐到讲台边上维持课堂秩序,投影仪那正放着一份数学报纸的参考答案。
“邝盛、康景你们回自己位置上去。”她拍了下桌子,朝漆司异那的一堆男生喊道。
几个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拎着凳子和扑克牌,朝讲台那比个贱兮兮的中指后走了。
一道雷声“嘭”得劈下来,教室里陷入一片黑暗,有几个男生脸上瞬间反着手机屏幕的荧光。
这要是有老师在,绝对一抓一个准。
一伙男生趁乱狂欢地说提前放学,几个班干部在大声喊让大家安静,整栋教学楼都因突如其来的停电沸腾了起来。
而施今倪把腿伸到过道那,横过了那条不宽不窄的过道,好整以暇地看向对面。
漆司异搁在桌边的左手腕骨被人拉住,鼻间是很清淡的洗发水香味。椅脚在地板上发出摩擦声,她靠了过来,几缕长发不清不楚地缠上他的手臂,有些紊乱的呼吸近在咫尺。
这个班里,没有第二个女生敢这样对他。
他指间那只笔掉落在练习册上,往下滚了滚。四周乱糟糟,他不作声地要收回手,却被对方使蛮劲缠得更紧,修长的尾指被轻勾了一下。
漆司异偏了偏额,没继续动。
她在把一张纸条往自己手心里塞。
外面稀稀落落的月光泄进来点,在昏暗混乱中,无人在意他们这一角。施今倪看着他高而挺直的身板轮廓,感觉到他手心的滚烫。
确认那张纸条塞到他手里了,她要往外撤时,却又被稳稳地回拉了一把。肌肤相贴,指腹到掌心的温热感一点点上移。
施今倪呼吸声放缓,搞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但所幸也就只有这两秒的相握时间,漆司异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