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被老太太气得哭笑不得。
通完话,掐掉烟,看着周遭为了生计奔波于此的同行,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凄凉,像荒芜庭院的杂草,风吹雨淋,没有砖瓦遮挡,寂寂无名,野蛮生长。
她很少自怜,更不喜欢伤春悲秋,兴许年纪渐大,心肠难免变软。
这次丧主家离舒城不远,淑兰和四哥乐队已经忙完,正在收拾,陆梨向客户交代守夜的规矩和禁忌。
“长明灯不能灭,守夜的目的就是要保证香火不断,香飘过的方向是灵魂要走的线路,断了香火,逝者会迷失方向,多走弯路。孕妇、产妇和短期内流产过的人不能进入灵堂,她们身体虚弱,怕阴气入体,得回避,如果实在避不开,务必身着五种以上颜色的衣物,才可以戴孝守灵祭拜。另外后人不能在灵前争吵,要让逝者体面地走完最后一段路。”
当然这些属于民间习俗,有的客户百无禁忌,那也无妨,她只是按照流程把规矩讲明。
“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干这行,二十四小时待命。
安排妥当,开车回城,明早再过来。
第二天谢晓妮旷工,手机关机,陆梨还有一大堆事情忙,也没空管她。
第三天清晨上山出殡,撤了灵棚和灵堂,收尾工作结束,大家准备回去休息。
这时陆梨的师父忽然来电,说谢晓妮昨天和她大吵一架,离家出走,现在死活找不到人,怕出什么事。
“她染头发被我说了几句,不高兴,顶嘴,跟吃火药似的。我看她越来越难管,就让她爸妈劝一劝,谁知道这小妮子接了父母的电话更爆炸,发好大的脾气,又哭又喊,昨天中午跑出门,晚上也没回来,一直失联到现在”
陆梨听师父焦急,问“报警了吗”
“没有,你、你觉得需要报警这么严重吗”师父声音更虚了。
陆梨严肃地说“她还在青春叛逆期,气性大,我担心会做什么冲动的事。”
“那可怎么办,我没法跟她父母交代呀”
陆梨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我现在回城,待会儿陪你一起去派出所报案。”
“好好好,我下楼等你”
适逢国庆,街道张灯结彩红旗飘飘,学校放假,霍旭西带圆满吃饭,准备下午送他去三姑家玩儿。
开车路过桐花街附近,想着要不顺便看看陆梨在不在店里,如果碰巧,就顺便叫上她。
福寿堂果然照常营业,店门前一个中年秃头正说着什么。
霍旭西停好车,牵着圆满过马路,走近了才发现那秃头醉酒,冲着店里口吐芬芳。
“妈的真晦气,赚死人钱你不得好死老子见一次骂一次”
这会儿福寿堂只有淑兰在,她脸色发白,嘴唇紧绷,愤怒却说不出什么话。
“看什么看不服气是不是来,老子跟你慢慢扯”秃头见对方不敢吭声,愈发气焰嚣张,抬脚就往店里去。
一只手制止了他的举动,像拎小鸡似的揪着他的衣裳往后拽,秃头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霍旭西走到面前,上下打量,问“你要干什么”
秃头好容易站稳,望着突如其来的年轻男人,一时弄不清状况“老子教训开寿衣店的败类”
话音未落,霍旭西随手给了他一个耳刮子“啪”
冷不丁地,秃头捂住脸。
打人者甚至一点儿也没发狠,跟打蚊子似的,又问“你要教训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