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辙马蹄沿路远去,斜阳下一列快马与姜家的车队擦肩而过,当头的是位二十几许的青年男子,细眼长眉,秀气有余。他只往姜家车队看了一眼,没有多加关注,又挪正了视线,目正前方。
行了一路,天色渐晚,便在途中驿站歇脚。
男子下了马,护卫便将名帖文书等出示驿丞,那驿丞细看了看,原是盛州云中县的县令,刚得了升迁,还未赴任,趁这段空假回京过年的。
驿丞拱了拱手笑问了声好“阮大人。”方做了登记,请人入住。
阮何适亦笑了笑,在驿卒的引路下去了驿站二楼,才歇了没多久,就听下方庭院里人声嘈杂,灯笼晃亮。
仆从端了热水进来,说“幸亏我们来得早,这会儿来了好多人。”
阮何适擦了脸“也是回京去的”
仆从道“那倒不是,是往邺城、云州去的,洵王府的人手,说是洵王妃单准备出来的赈灾物什。看起来可不少,驿站都容不下了,那位王妃倒很是悯人的,不止往官处也捐了善银,私底下也另有善心。”
阮何适听罢,点点头,打发了仆从去后,他才关好门,松了松里外衣裳,自歇息去了,翌日天亮,又再度启程。
而送走了赈灾队伍的沈云西,正在新收拾出来的靖王府,帮废太子元域,现靖王和靖王妃姜百谊处理挪宫事宜。
本来这事儿轮不到她干的,但没办法,元域和姜百谊来殷皇后的正阳宫请辞时,庆明帝也在,这老皇帝见底下的儿子儿媳,一个消瘦苍白,一个虚疲颓倦,很不顶事的样子,眉头一皱,就指了沈云西,让她来搭把手。
沈云西严重怀疑庆明帝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来招恨的。
毕竟元域这一家里多的是人,根本就用不上她。但皇帝有命,又不得不来。
沈云西面无表情地坐在右侧位,一旁的元域,眼覆阴冷。
男人致命的打击,让元域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身边每日都有阴凉冰渗的鬼气立体环绕,就跟一头想吞人的恶鬼一样,性子越发暴戾。
原东宫,现靖王府的下人连同侧妃们,近些日子无不战战兢兢。
沈云西端坐,两手交在身前,两眼放在对面桌上的果碟上,然后由一点发散,渐渐放空。
想回家,啊好想回家吃饭,今天跟厨房说好了要吃烤全羊的,这会儿应该烤得差不多了。
还有母后交给她的宫规作业还没抄完,不想写,不想写,一点也不想写。
她思绪飘得老远,那样子木愣愣的,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跟泥人儿木头没个相差。
杀人一样的眼神不起作用,反倒把自己眼睛盯得抽筋了的元域,想到辞官后跑得没影儿的姜丞相,心头的杀意、恨意,是怎么都止不住。
姜丞相,他的老岳父,他儿子未来的助力,他东山再起的希望,他没了
沈朝朝
就是这个女人又闹出来的事肯定就是她写的那什么以子换女的话本子闹的,最近就这么一件大事是和姜家相关的,要不然根本就没办法解释为什么。
元域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得知姜丞相辞官时的心情。
他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这他娘的,老大的一个丞相,突然就没了,魔幻了是吧。
“为当初那点事,你就这么恨我吗”元域冷声道。
“”
元域呵呵地脸皮子一抽“先是我外祖,又是我岳父,每一桩都和你逃不了干系,你还真是恨我入骨啊。由爱生恨,看来当年你还真是爱惨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