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瞧不清他眼白里的血丝,但夜风送来了他语气中的疯狂,追逐知识到如此地步大抵也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刀锋贴着的那一小道皮肤已经在刺痛,渗出了一点散发着铁锈味的湿润。
“她好歹是你们的朋友吧”
哈罗德冷笑,扬起了声音,“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资料,你们两个警察再怎么也不会放任市民白白被绑匪撕票放下枪,我到楼底下就放了她。”
这次不行,还有下次,还有下下次。
只要他能活着逃出这里,无论多少次都可以东山再起
祝槐稍稍抬手,隔空压下瑞安的枪口。
她自己也当着哈罗德的面卸下了弹匣,见他们真的这么做了,后者依然一面警惕着他们,一面挟制起人质慢慢向后挪去。
祝槐其实并不算太忌惮他,也许他们登上钟楼前的举动都在亚历克门特哈罗德的算盘之内。可他狂妄,他自大,正因如此栽在了自以为再翻不起什么水花的不值一提的“对手”上。钟楼下去的通路那么长,有的是时机和方法可以动手。
但在下一秒,她忽然看到路婉婉向他们笑了一下。
祝槐的眼神落入哈罗德眼中可能会以为是谨慎,然而以路婉婉来看,那完全是在冒坏水。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似乎不那么了解这位从最初的新人副本就认识到的队友,似乎又比想象中更了解。她知道她完全可以救下自己,也完全可以在哈罗德逃跑前逮住对方。
不过
不用那么麻烦啦。
“你选我”她忽然问,“是因为我最弱吗”
他们已经向后退到了平台边缘的楼梯口,只消一步就可以踏下台阶。
诚然,选择她就是有另两人肯定能当场利用格斗技反杀的原因,但她在这时问出这句话,哈罗德还是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路婉婉瞥了眼自己的双手。
扎穿车顶的前肢没能刺进她的胳膊,但还是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现在看来,在坚持不懈的钻爬中,大概是有那么几滴蹭进了破损处的血肉。
现在身体里正升起一股炙热的痒意,她应该才是最先感染的那个。结果等进了钟楼才发现伤口,尽管没有发作的迹象也为了以防万一始终很注意,避免跟别人发生任何直接接触,作为医护这么干当然信手拈来,连包扎都是先给自己垫了几圈纱布再来。
路婉婉的掌心忽然碰到了一点湿意。
在阻止了犹格索托斯的召唤后,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天意一般,原本晴朗的天空覆盖上了厚厚的云层,那场盘踞托萨久未来临的阴雨云终于露出了端倪。
雨丝落下了。
这究竟是在为谁落泪呢
“没什么意思。”
她粲然一笑,“只是想说你选得很对。”
她猛地向后撞去。
钟楼顶端,向前一步是逃生之路,向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始料未及她会来这手的哈罗德一愣,身体在震惊中不受控地仰倒。他蓦然回过神后就在破口大骂,刀刃在胡乱挣扎中划出血花。他下意识地去抓身前的人,奈何对方根本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图,不过是一起坠落罢了。
就像风筝突兀地断了线,直直消失在了平台边缘。
“”
见状急匆匆地赶到那处的二人谁也没说出话来,塔顶太高,他们甚至听不到落地的闷响声,只能模糊地看到底下的两滩血泊。
半晌,祝槐长出一口气。
“该走了。”她说,“别浪费他们制造的机会。”
瑞安“我”
“重情义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