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日,雪过候晴,彩彻区明。敦罗王府的双侧门于辰时大开,车马驱停府外,客人们由侍从牵引着,陆续进入院内。女眷可入深庭,男客们止步于花房。余娴与陈桉约好时辰在王府前会面,再一同进去,她到的时候,陈桉已等候多时了。
“怎么来的这么晚”陈桉问马车前盘坐的良阿嬷,“阿鲤呢”
“在里头,只是”良阿嬷跃下马车,迟疑伸手打起帘子,一旁小厮已备好梯凳,春溪先探出头,向陈桉微微施礼,而后转头扶余娴出来。
陈桉皱眉偏头看去,见余娴身着杏黄色的织金锦袄裙,彩蝶百叶纹的挑花,着实明艳华贵,她才松了口气,还以为她会无心打扮,然而将视线上移,落到余娴的脸上,她神色一变,“阿鲤你蒙着面纱作甚”
杏黄的双层绡纱,用珠帘压住,既防止被风掀起,又使纱面缭乱,看不真切她的面容。余娴被春溪扶着,缓缓走下马车,隔纱捂脸,委屈道,“昨夜不慎吃了青瓜,好在发现及时,只用了一口,并无大碍。”
就见陈桉倒吸一口凉气,想要叱她,又心疼她痛痒,最后只好压低声质问,“你自幼食用青瓜便会生红癣,这是陪嫁的仆妇厨娘都晓得的,怎会误用”她转眸看向春溪,“你说”
春溪一肃,缩着脖子回,“昨夜自余府回家后,小姐记挂着姑爷,便心神恍惚,难以安寝,直到半夜都不曾睡下,奴婢想着,夜饭时小姐用得少,定是饿得睡不着,就问小姐想吃什么,奴婢去后厨叫人做,可小姐说吃惯了后厨做的,没胃口时再吃,反倒会更没胃口,思来想去,只想吃些街边小摊上的元宵。奴婢便命人出府为小姐买,谁晓得那摊贩图个新鲜,竟将青瓜捣碎了和着芝麻糅进馅儿里,说是别有一番爽口风趣,任谁也想不到有这样的吃法,只想着别有风味,定会教小姐开怀,就都没有多问,买回去小姐吃了一口,今早就”
“怎么会有这样的吃法”陈桉听完也觉纳罕,抬手想触碰余娴的脸,又怕一碰便痒着她,最后只得轻轻揭下她的面纱,看了看伤情,果然红癣遍布,她啧叹一声,“可有头昏带药了吗”
“带了药的。”余娴摇头,“不昏。”她倒是想昏,直接不来,可那样就太过直白,阿娘定会识破诡计。
陈桉又重新给她系好面纱,“你今日就寻个清净处坐着吃茶玩吧,莫跟着我走动累着了。”
余娴点点头,心底暗喜,侧眸与春溪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方才陈桉到府时,就有小厮去通禀敦罗王妃,而今正好迎上陈桉和余娴两人,笑着招呼她们同路,见余娴戴着面纱,她讶然关切了几句,得知是青瓜癣,“我府上的医师,是宫中御医退下来的,要不要唤来看看”
那怎么行不是穿帮了吗余娴心头一跳,幸而陈桉先拒绝了,“已带了药,王妃不必劳心了。”对于敦罗王妃的殷勤,陈桉心底也有些数,大概是上回儿子凿洞害阿鲤落水,自觉理亏的赔罪。若非她那儿子鲁莽,也许陈桉还领她的情,考虑一下未来是否结亲。
如今嘛,两人就只做好表面功夫,寒暄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