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躺下后,无声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这时候才感觉到双手冷得不行,怕是今年要长冻疮了。
谢二嫂把她的双手揣在怀里暖和着。
顾莞也没矫情说不用,她侧躺睡在麦秆垛上,望着用木板封死的大窗缝隙里慢慢透出朦胧天光,她身上倒不冷,还有点汗,不过汗水下去之后估计就冷了,藏银钎时特地换的细棉里衣都湿透了,还很饿,空荡荡的肠胃隐隐绞痛,再熬上三两个月,估计胃病都出来了。
真是衰啊
顾莞在现代是女侦探,大学学法医的。她出身公安世家,爷爷和父亲叔叔都是老刑警,她从小的志愿也是警恶惩奸、当一名优秀又帅气的女刑警。
高考临填报志愿那一年,爸爸在追缉案件的时候,被歹徒捅了一刀,最后割了一个肾才活下来的。当医生的妈妈和姥姥姥爷死活不让她再报侦查系,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她拗不过眼泪攻势,只好折中一下,报了法医。
法医也是刑警编制。
只是毕业之后,由于私人的原因,她放弃了法医职业,改行和小伙伴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她从小耳濡目染,侦查系蹭课无数,混得风生水起,两年就把大房子给买了,成了当代有房有车的优秀女青年。
可谁知正当她摩拳擦掌要再接再厉的时候,天降一个大花盆,直接砸在她的后脑勺,把她砸回古代了
顾莞“”
真是衰神附体,她恨所有高空袭物的人啊
上辈子回忆完毕,天也亮全了,差役拖着大桶分发早饭,心情很好地说“便宜你们了,今儿新岁,有两个饼子。”
顾莞拿着两个粗糙得能崩掉牙的菜糜饼子,她就想捶大腿,长这么大牢房她就见得多了,坐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啊。
适应是不可能适应的,但活着总比死了好。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顾莞费力啃着菜糜大饼,她已经想好了,原主亲眷不多,寄人篱下也不大爱出门交朋友,唯一的心愿也是放不下的东西,只有谢家人。
她就想着,帮着安置好她们,好歹都给摆脱了上辈子的悲惨命运,就当还了原主的心愿了。
虽然她是自杀的,但这个也叫顾涫只是同音不同字的女孩子并没做错什么,顾莞能重新活一回,她想着,好歹为对方做些什么。
帮人,也一起帮自己。
至于安置谢家人之后,她对谢辞并没什么兴趣,好在大魏民风挺开放的,边城尤为甚,攒钱开个小酒馆,当个小老板娘,当垆卖卖酒什么的。
至于上辈子的飞扬人生和大房子,已经和她说拜拜了。
顾莞有点丧丧的,吃完饼子以后,趴在角落里两个手搓来搓去,冻疮什么的,能少一个是一个。
至于有关谢辞的情况,顾莞只小声和谢二嫂说了几句,其他人就没提,毕竟这个女牢人满为患,不适合说秘密的。
提起谢辞,顾莞还是很担心,怕他熬不过高烧,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么重的伤是真的要在鬼门关走上一趟的,进去回不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又担心他为了不露馅没吃东西,雪上加霜,于是把糊糊剩下来半碗,打算今晚再过去一趟。
如无意外,这几天他们就会顶风冒雪踏上流放的路了。
但几天时间,说长也很长啊。
现在只求神拜佛,一切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