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翻身下马,将两人一手扶起,他喉头上下滚动,片刻,有些沙哑“好”
一线天光自缓缓流动的云层中泻下,照在谢辞的身前身后,他从没有这一刻这么直观地、深刻地认知到谢家荣耀。
谢辞心血上涌,这一刻,他为父兄感到无比地骄傲。
张青郑应只是万万千千军民的缩影,谢辞终于前所未有地清晰知道,荀荣弼荀逊和这幕后黑手,为什么非除去他和谢明铭不可。
今日之前,他不是想不明白,但他却真正深刻地认知到了。
谢家军魂,刻骨铭心。
谢家儿郎,虽死长青。
他有些激动,又难受,种种情绪翻涌,谢辞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坎,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我们走”
“是”
谢辞翻身上马,他没有再回头,一扬鞭,三骑疾如闪电,往泸县而去。
半个时辰后,抵达泸县。
驿道旁,苏维已经翘首等待了许久,谢辞快马奔至之际,他立即驱马迎上去,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四公子。”
谢辞抬目瞥他,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好,是的”
苏维激动又高兴,急忙拨转马头,当年带路。
两行人花了两天多的时间,在第三天午后抵达的宿州。
彼时阳光已现,视野能见度极高,离得远远,便望见了宿州城墙的轮廓。
这座谢辞曾经无比憎恨,连路过都不愿意停留多一瞬的城池,在他的眼前越来越近。
谢辞面无表情,一瞬不瞬盯着他,将它深深篆刻在心坎上。
即将抵达宿州之前,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尽力让其放松下来。
沉凝而不压迫,复杂而不憎恨。
嘚嘚马蹄越来越近,苏桢早已接到了儿子遣的快马报讯,此时待在自己千挑万选小心租赁下来的近郊别庄里,焦急又期待地踱步着。
当那踏踏的马蹄声终于出现了,他冲出了正厅,几乘快马绕过庄门当先而入。
苏桢第一眼就把谢辞认出来了。
这一刹,阳光异常地刺眼,他眼泪哗哗流出来,四旬过五的大男人,一下子栽跪在地,失声痛哭“四,四公子,四公子
一直压在心里的悔恨、愧责,汹涌而出,他捶足顿胸,心如刀绞。
事发之后,他已经把自己信了数十年的、在家里的所有佛像都砸了,包括祈求与亡妻来生相遇的弥勒佛。
谢辞勒停马,他定睛看了苏桢良久,最终他翻身而下,一步一步走向对方。
他将他扶起来,他听见自己说“从今日起,往事不究。”
谢辞在宿州待了几天。
苏桢悄悄把他带回了宿州总督府。
没有顾莞在,谢辞也没主动显露顾莞教他的一些易容手法,苏桢费尽心思给谢辞乔装改扮,小心又安全将他带进宿州总督府中。
总督府外松内紧,严阵以待,在这几天里,苏桢除了垂泪诉说当年的悔恨事,下意识提起谢信衷旧年恩义回神又立即闭嘴,他还细细给谢辞说了如今北军的种种关系和个人见解,以及对幕后主使者的推测,在这方面,他很认同秦显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