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的住房是单位早些年分配的,进屋是客厅,往前走几步左右各有一个房间。宁荞小的时候跟哥哥一个屋,帘子一拉,兄妹俩都有各自的空间。后来两个孩子长大,宁阳的个子蹭蹭窜,常芳泽就想着让宁致平回单位向领导反映,申请更大的屋。
材料是递上去了,只不过单位住房紧张,分房得按照工龄、厂龄以及是否双职工家庭等条件排分做成表格,总有人排分在宁致平前面。
起初常芳泽也埋怨,但这事争取也没用,再接着宁阳也懂事,主动解决了大问题。
宁荞身体不好,那些年一发高烧,就得向学校请假,在家养上个十天半个月。她又懂得为他人着想,不愿打扰哥哥休息,时常半夜压抑着咳嗽声,连翻身都不敢整出大动静。宁阳这边,每天早起去上学,也怕吵醒妹妹,索性提出要搬到客厅住。
“就是那张床,爸特地找老木匠给我打的。”宁阳指着院子里已经拆开的木板,说道。
“我以前来你们家写作业的时候还羡慕呢,回家跟我妈闹,死活也要在客厅安一张床。”焦春雨耸肩。
焦父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让她嫁到宁家,可不就能睡客厅了。闺女还是个学生,焦母骂丈夫胡说八道,没想到多年后,她还真和宁阳走到一起。
只不过结婚后,他俩就搬到单位宿舍去住了,也没实现童年睡客厅的心愿。
现在再回想,焦春雨仍旧觉得自己那会儿冒傻气。
“小妹更傻。”宁阳说,“我刚搬到客厅住的时候,她还不习惯,大半夜偷偷抱着枕头来我边上打地铺。我还是第二天一早才发现的,吓得从床上蹦起来。”
焦春雨很有兴致“后来你们爸妈知道吗挨揍了吗”
“不知道也得知道。”宁阳闷声道。
“为什么”
宁荞有点难为情。
打了一整晚地铺,可不是又发烧了嘛。
宁致平和常芳泽回来时,几个孩子们正站在一旁说笑。
要是在平日里,这一副温馨的场面,总能让做长辈的不自觉流露出会心笑容。可此时,他们实在笑不出来。
宁阳一看见他俩,就拿着油纸包着的桃酥上前“四块桃酥,春雨和妹妹一人一块,我半块,剩下的爸妈吃”
宁致平将随身带的包放在桌上,手放在热水瓶上,又松开。
“我来吧。”常芳泽帮他倒水。
见气氛沉重,宁阳想了想“我这半块,再掰一半,您俩分一分”
宁致平
焦春雨轻咳一声。
除了妹妹的份之外,退让了好半天,都没想着给她缩减一半呢。缺心眼归缺心眼,倒是疼媳妇。
“嘶,我们去得太晚,就只剩下四块了。”宁阳打量父母看起来还是不满意的神情,“总不能让我不吃吧,这家桃酥可香”
“宁阳”焦春雨推丈夫一把,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
宁阳摸了摸后脑勺。
宁荞轻声道“爸、妈,是出什么事了吗”
搪瓷杯里刚倒满的白开水散着热气,氤氲开来。
常芳泽笑容温柔“没事。”
“是这样的”宁致平犹豫片刻。
“致平”常芳泽着急打断。
宁致平拍了拍爱人的肩膀“这是大事,一家人必须一块商量。”
话音落下,他看向孩子们“收到下乡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