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晃晃悠悠归巢,整个洞穴归于黑暗。
只有濯月剑和洗星剑泛出点微弱的冷光,照得两人表情都过分冷硬。
曲泠的是无法理解后的恼怒,叶韶是倔强的沉默。
片刻后,叶韶很轻地叹了口气,“曲泠,我不习惯的。”
“我父亲有了另一个家庭,我母亲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孩子。如果我习惯去依赖和相信别人,我早就伤心到死掉了。”她说,“你不能要求我能够很自然地接受一段长期甚至可能会是永远的关系,我会想要离开。”
曲泠不擅长处理这种长句子,他只能抓到另一个让自己愈发愤怒的关键点,“你一开始就想着要离开”
叶韶沉默了,她垂下眼睛,把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团。
她无可辩驳的是,她初见曲泠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她会怎么离开。
于是她轻巧又无负担地加入了他的生活,亲热地喊着老婆,自来熟地许诺了许多很难实现的宏愿。
因为她从未想着要停留,自然也没有想着要兑现。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做不到轻松无愧地离开,做不到随口的欺瞒,但也做不到真心实意的许诺。
“阿音。”曲泠咬着牙问,话音里是风雨欲来的暗涌,“你不告诉我真名,也是因为这个”
他深呼吸一下,努力让自己表情不要这么吓人,“那你现在愿意说吗”
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答案。
曲泠气得直乐。
狐妖一颗心被汹涌的情绪裹挟,原本柔和爱意瞬间被染成恼怒的漆黑,又逐渐变成黑红相间的更加粘稠的、难以命名的东西。
无尽的恶意在心里滋生出来,催促着他来惩罚这个背叛者,用血肉来告知她背诺后的苦果。
或者干脆就像他与她说的那样“把你吃掉。”
血肉骨骼,尽数入他的腹中,连带着甜蜜的谎言。
从此二人再也无法分开。
“阿音,最后一次机会。”曲泠的手来到叶韶的颈脖,嘴角失控地上扬,“你可要抓住了。”
叶韶脸随着他的力道仰起,漆黑杏眸安静地望着他。
曲泠突然想起来之前他的一个突发奇想,觉得阿音就像一块裹在鲜活娇俏皮囊下的顽石。
又冷又硬,没有人能够让她改变半分。
他想,她宁愿死,也不会妥协。
他的手不自觉收紧,突然顿住。
“阿音,你在哭吗”
叶韶在哭。
大颗大颗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漆黑冰冷的眸子迅速变得润泽起来,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落在曲泠的手上。
曲泠怔怔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晶莹泪珠。
石头的眼泪,居然也是热的么
她哭起来和她往日的咋咋乎乎不同,是一种极其委屈的无声哭泣,鼻尖红红的,眼睛空空地望着漆黑的穹顶。
曲泠心里一慌。
之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冰冷情绪一下退去,他赶快去擦叶韶的眼泪。
然而这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越擦越汹涌。
她像是要把自己从小时候攒起来的眼泪一起哭光一样,无声地流泪。
“阿音”曲泠把叶韶往自己怀里搂,然而叶韶别开头,眼泪从脸颊上掉下来,落进深潭里。
她抿着嘴,拒绝和曲泠说话。
“我不该凶你的,弄疼你了吗”曲泠着急了,他不敢再去碰叶韶,只好小心翼翼地用狐尾拢着她,避免她掉下去,“我只是太生气了。”
他连声保证再也不会了,谁知叶韶眼泪掉得更凶了。
“要不不谈恋爱了”曲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明天就走,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你不要哭了嘛。”
闻言,叶韶突然扭头回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走走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