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恒渊灵尊封印了此地的真法,使城中所有的亡灵都以为自己还活着。这真法维系着这个世界,也成为它们的诅咒。
它们认认真真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等待传承者破除封印,赐他们灵魂洁净、往生自由。
九溟脚步狂乱,飞奔到城心。
石像已经倒落,只剩下一方小小的石座兀自匍匐。
九溟站上去,她手中的风雨杖感应到旧日神台,一股力量沁出。淡蓝色的光芒如同海水,在凌乱的世界散开。那辉光卷裹她,竟缓缓地融化了她双臂的石封。
九溟只感觉一股暖洋洋的力量游走在四肢百骸。
太古神仪站在城楼之下,他没有跟进去。
他肩头,小凤凰兽目长亮,道“检测到真法注入,倒计时重置。六十、五十九”
城池化为废墟,可这并不能阻碍他的视线。
在碎裂的石台上,他弱小的伴侣高高举起风雨杖,支撑整个末法世界。蓝色的光芒沁出她的身体,披雪城浸泡在无边深蓝之中。
圣贤堂。
沧歌踹开早就变形的门,这里仍然排着队。只是长长的队伍皆是骷髅白骨。它们空洞地望着前方,似希冀、似绝望。
沧歌推开他们,石壁已经残缺不全。
她奔向石壁之后,横梁砸落下来,将白骨压成碎片。她推开乱石与横木,在断壁的空隙间,又看到了他。
那些虚无世界里,一个虚无的神灵。
因为长相酷似师尊,她与他结缘,得一月陪伴之期。
那神灵的目光也是诧异的,他被禁锢在此两千年,也应该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量,烟消云散。
圣贤堂什么都不会留下。他也一样。
可是在世界毁灭的最后一刻,有人穿越废墟,在稀薄到已经不可见的真法之中,前来寻找他。
他仍被钉死在刑架上,因为水绫罗的保护,那些锐物没能对他造成损伤。
“我会带你出去。”帝子伸手,拔出他手掌的木钉。
四周房屋倒塌,洪水倒灌。乱石呼啸着砸落,处处断壁残垣。
昼神的声音空灵虚弱“吾随此方世界而生,亦随诸法寂灭而散。你救不了我。”
他的躯体已经变得很轻,沧歌俯身抱起他,穿过支离破碎的殿堂。
“我知道,我带你出去。”她字字沉稳,脚步如飞,奔跑在震动开裂、泥水横流的长街之上。
风雨如狂,雷电交加。
锋利如纸页的碎片划过她的脸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可她的臂膀仍是坚实而有力的。她横抱着他,疾风飞掠,世界在她身后寸寸成灰。
城楼之下,小凤凰凝视着薄如纸页的城池,道“十、九、八”
太古神仪就站在城楼之下,只见沧歌抱着昼神飞奔而来。在她身后,九溟提着裙角,向着城门处狂奔。
她一脚刚刚踏出城门,整个披雪城如被燃尽的纸页,消失在世界之中。
九溟回过头,只见满地荒草。披雪河的水重新开始流淌,不知汇入哪一条江海。
她剧烈地喘息,好半天才惊奇地发现“我的手臂又好了”她将双手举到太古神仪面前,说“我还以为我要变成石像了”
太古神仪深深地注视她,半晌道“末法之城,危险等级九。”
九溟笑着道“啊,可是灵长类的计算方法,跟你们不同。”她飞快地整理自己的裙衫和首饰,笑着说,“你不懂的啦。灵长类除了计算危险程度,还有一往无前的信心和勇气。”
她说,信心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