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越又是惊慌,又是佩服。胡问静的农庄士卒是有经常性的练习的,虽然也只是练练站队,喊喊口号,拿着比拇指还要细的竹竿装模作样的刺杀。但是就这点训练已经足够碾压别人从农田强行征召的农夫了,那些农夫就连站队都不会,遇到敌人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什么军法军规通通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逃跑会被砍头。
司马越确信两支军队相遇,他的农夫军分分钟就会崩溃。
司马越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今日月色不错,房间内还算明亮,随着眼睛适应了黑暗,他越看越是清楚了。
他可以学习胡问静在平时训练农夫吗不能。
因为陈留乃至兖州的土地都是各个门阀的,官地稀少,荒地倒是有很多,但农夫都在门阀的土地上劳作,哪怕他是东海王也绝对做不到随时随刻调动佃农停止耕种,开始训练。门阀不会配合,佃农也不会配合,停止耕种带来的农地产出的损失谁负责
司马越深深地呼吸,除了强征的农夫的战斗素质不如胡问静的士卒外,他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这个问题严重到他无法出兵攻打胡问静。
司马越冷笑着,他答应了琅琊王氏在司州和豫州的边界处安排上万大军拦截胡问静,他说谎了,他做不到。
天下人都知道司马越有三万精锐中央军士卒,有他在东海国积累的万余士卒,东海王司马越手中有至少四万精锐士卒呢,怎么会抽不出一万士卒拦截胡问静
司马越真的没有一万士卒了,他遇到了一个严重极了的问题,他没有粮食了。
四万精锐士卒要吃饭,兖州忽然多了四万张嘴巴,兖州的粮仓能够支撑多久四万张嘴巴的数量不多吧放在算上隐藏瞒报的户口也不过只有2476万人的大缙朝好像确实不算什么,可放在总人口只有85万左右的兖州呢兖州是小州,只有七个郡国,他占领了濮阳郡和陈留郡,又有多少人口二十几万还是三十万区区只有不到三十万人口的小地方忽然多了四万张嘴,还觉得很少吗
司马越看了濮阳郡和陈留郡的粮仓库存后,很清楚若是继续如此下去,到了今年的冬天粮仓就会见底,他要么开始抢劫百姓,任由百姓饿死,要么就解散大军,逃回东海国。
司马越看着屋顶,毫无睡意。他没有点灯,摸索着起床,取了一壶冷茶,慢慢地品着。半明半暗的房间就像他的心情,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己方的地盘驻扎大军竟然会没有粮食了。
兵书上,史书上有写吗司马越承认,他从来没有认真地去研究兵书和史书上关于粮食的记载。他唯一能够记得就是史书上经常写着某某地大灾,人相食。
司马越有些愤怒,他确定那些在宴会中白衣胜雪,吟诗作对的贵公子不懂驻地的粮草竟然会不够吃的道理,确定那些写出华丽无比的骈文的才子也不懂,确定那些清谈玄学,言词奥妙无双的大师也不懂,确定那些画画,弹琴的贵女们更加的不懂。
因为他就是那些人中的一份子,他从来没有听谁说起过大军驻扎竟然要注意粮草的。
粮食难道不是发文让户部和兵部调派的吗不是粮草不足就是有小人不顾国家大局吗
司马越相信那些贵公子贵女玄学大师都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实告诉他这是要坑死自己的。
司马越唯一庆幸的是他从胡问静过年期间偷袭定陶后就开始深刻反思自己与胡问静的差异,较早的发现了己方粮草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