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牛车的年轻男子半晌才沙哑着声音回两个字“快了。”
老头看着年轻男人侧脸,小声嘀咕一句“真是个怪人”
这赶车男子看起来年纪颇轻,但这样的天气,穿着厚厚的衣服,围巾围住半张脸,又有凌乱的碎发遮住眼眸,只能隐约看到高挺的鼻梁、犀利的眉眼。
马车一路从淮州过来,这男人说过的话统共不超过十个字。
想着是免费搭车,老头到底没说什么,缩了回去。
旁边,挨着他的小道童抱怨“师父,我们为什么要走这么远啊那什么十万两悬赏听起来像是假的。”
顿了顿,小道童补充“而且就算真的,师父也只能治个跌打损伤,医术不顶用啊。”
老头瞪他一眼“你懂什么”
他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皮,念叨“在淮州我们都要饿死了,还是得找个地方谋生路,我可是听人说,只要能帮上忙,就能得到安庆王世子的一二两银子。”
对那些有本事的人来说一二两不算什么,但对于老头和道童而言,又能活好几个月。
老头想得很好,但道童不太看好“万一咱帮不上什么忙,或者听到咱们是道士便不搭理我们呢”
老头“”
他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
小道童缩了缩脖子。
片刻后,老头又自我安慰般道“听说安庆王世子良善好客,没有将人打出去的,门房一口锅炉每日烧着,糕点、茶水不断,就算不给咱银两,也能混几天饭吃,找一找出路。”
小道童小心翼翼开口“京城最打击道士,当年师祖就是从京城被赶出去的咱们真的能在京城找到饭吃吗据说,京城道观都没有了。师父,我们应该早点改行的,起早贪黑,学那些”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小道童在师父的瞪眼中,闭上了嘴。
老头其实也很担忧,但京城是他的希望。
学一身不管饱的“道术”,他总惦记着发挥作用,至少像小时候一样,有口饭吃。
老头“总要去看看的。”
说完,老头便梗着脖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身体随着牛车摇晃。
小道童到底心疼师父一大把年纪,不再说什么,只内心隐隐绝望。
师父不愿去想如果京城没有出路怎么办
因为,他们连回去淮州的路费都没有,淮州他们的住所被换了度牒,他们走到这里是破釜沉舟,没有归路。
如果不是遇到一个正巧上京的年轻“车夫”,不收他们车费,偶尔还分给他们干粮,两人是不可能活着来到京城。
小道童长长叹口气。
又行了一天,他们终于到达京城。
那小哥面冷,一路上不搭理他们,却在进京后没立刻甩下他们,继续将他们拉到安庆王府门口。
小童看着前方,惊讶地张大嘴巴“好多人”
老头也惊呆了,豪华气派的王府外面人山人海,马车、牛车无数,还有不少衣衫华贵之人也只是站在门外。
“这都是因为赏银而来”老头巍巍颤颤从牛车下来,面露震惊,下意识扭头看向赶车男子,却在对方那从来毫无情绪的眼中看到惊讶。
远远的,他们听到讨论声
“你怎得这般用药”
“这样有什么不对,我一直开这几味药。”
“呸,庸医,你这是害人性命这药根本不对症。”
“我也觉这药方不对,应当换成”
小童抓着老头衣袖,倒吸一口气“这般多厉害医者吗”
旁边,一个路过的男人闻言,用看土包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们,声音也带着高傲
“自从安庆王世子贴出告示后,往来医者无数,时不时便有医者互相不服,切磋起来。还有一些厉害的大夫于王府外为人义诊,免费看病,世子也为这些义诊大夫吃食。”
“而且,外面这些不是最厉害的大夫,厉害的都在王府里面,每日都有不当值太医到府切磋,那才是真厉害的。”
“现在要是不懂点医术就敢上门哄骗良善世子,是要被这些医者们骂出去的”
老头下意识后退一步。
小道童也倒吸一口气,无措地拽着老头衣袖,“师父这可怎么办”
老头不知道。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句
完蛋了,真大夫这么多,他这个假的没办法骗吃骗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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