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第三人民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黎淑惠头戴颈托,双目紧闭,表情狰狞。
她额头不断沁出冷汗,似乎正面对什么极其恐怖的情况,时不时用嘶哑的声音喊出一句救命。
黎梦娇仍穿着那一身拼色长风衣,风风火火地走向病房门口,朝医生致意。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只能说是奇迹。”医生递来一张ct片,“您看。”
无需医学常识,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张颈椎ct片,都会认为此人活不下去了。
黎淑惠的颈椎骨裁断成两半,被天灾重新拼回去之后,原本应该连成一条线的颈椎错位了,两截骨头只有13的重合,另外23依然是错开的。
除了骨头,韧带、动脉,也是一样的情况。
“刚刚尝试过手术。”医生说,“主刀医生无法割开她的皮肉,手术刀贴近皮肤,就会融化成黑水,一连报废了好几把。”
“相关费用正常走报销。”黎梦娇问,“她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不好说,目前从眼动状态来看,是在做噩梦。”
仿佛为了印证医生的话,黎淑惠短促地尖叫了一声用“尖叫”来形容不够准确,她的声带撕裂的很厉害,沙哑而含糊。
她闭着眼睛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是个美人。
医生离开了。黎梦娇翻动手中临时装订成册的履历表,几张纸写透黎淑惠的一生。
网上常说,美貌加上任何特长都是王炸,唯有单出是死局,黎淑惠手握一副王炸也能打出badendg。
外公外婆不算特别富有,但工作体面,房子也买的早,她本人是本科毕业,毕业时第一份工作在国企。
她的人生从下嫁和辞去工作当全职太太开始走下坡路,山体滑坡级别的下坡。
六七年前通过某“大师”接触到玄学,跟随对方学习;三年前,又被“大师”的潘多拉所蛊惑。
在公安的全力支持下,一个晚上过去,“大师”也落网了,从他嘴里套出不少东西。
此人也是潘多拉的受害者,凭着从潘多拉那里得来的能力招摇撞骗、行走江湖。他算出黎淑惠会被儿子刑克,而黎淑惠要求他给儿子下“替命”之术。
这位“大师”比黎淑惠要理智一点,同样意识到借用潘多拉之力恐怕是要付出大代价的,不敢多用,他也确实是个研究玄学多年的半桶水,哪怕不借用外力,忽悠一下普通缘主也是足够了。
目前他已经被控制起来。
黎梦娇没想到能事情能严重到这个地步。
昨晚在桥上时,她第一次正面对上“天灾”。
在此前,黎梦娇对季望澄的能力只有纸面上数据的认知,数据令她认为自己略胜一筹;一开始成功与柳天师配合解救人质,她认定在速度上能够胜过对方有经验且自信的人,反倒常常被自己的双眼蒙蔽,产生失误。
车停在100米左右的地方,车上放着能够暂时压制季望澄的限制器,以她的能力,只消眨眼的功夫便可以赶到。
结果由于轻敌,黎淑惠受重伤,她必须负这个责任。
可在得知对方的所作所为之后,黎梦娇产生了一个隐秘的阴暗念头“季望澄没做错,她活该。”
想归想,她却不能渎职,她的工作就是救下黎淑惠,然后把对方交给超能法庭。
黎梦娇开始反思更进一步的问题。
她父母走得早,后来一直寄人篱下,自觉身份上低一等,导致她根本不擅长和家人相处。
她天生要强,事业心重,不顾家,行为独断。坚定认为不让家人和她的工作产生任何交际就是最好的保护,所以她明明察觉黎星川不太寻常,也装作不知道,不去问,不深究,生怕他被牵扯到危险之中。
可那自以为是的保护,被事实证明,坏处大于好处。
如果早一点察觉到,黎星川不必忍受那么多年的痛苦,黎淑惠也不至于万劫不复。
可怜了闪闪。
这么懂事的小孩子,究竟吃过多少苦
也许需要重新考虑这件事了。
她得和闪闪聊一聊。
黎星川这几天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讨厌的人走了,家里的空气变得清新。
因为季望澄在家,他还能以“要回去照顾客人”为借口,提早结束例行的走亲访友,和烦人亲戚的相处时间门大打折扣,他甚至恨不得季望澄每年都来他家。
玉城的初五要“破五”,这天得吃饺子,外婆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皮和馅。
黎星川“包饺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