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响起脚步声,海珠在烟雾里抬头看一眼,见是冬珠和风平,她随口问“娘给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炒了一只嫩公鸡,蒸了条鱼,一盘炒鸭蛋,一盘炒菜心。”冬珠进屋喝水,她掀开锅盖,锅里什么也不剩,她问家里晌午做了什么。
“没你俩吃得好,喝了水去睡一会儿,到时辰了我喊你们。”海珠抓把半湿的茅草捂在火上,给鱼翻个面继续用烟烘。
冬珠和风平先后过来看一眼,姐弟俩脱了鞋子站水缸边,舀水冲冲脚,从墙根拿下换洗的旧布鞋穿上,沓沓地开门进屋去睡觉。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带着青涩味的草烟徐徐升空,干巴的鱼皮上也染上了烟火草涩气,紧实的鱼肉被温热的烟雾熏干,熏得半熟后,海珠用布擦去鱼皮上落的草灰,又给挂在绳子上,悬挂在太阳底下晾晒。
齐二叔在屋里咳了一声,海珠抬头望天,又看一眼院子里的阴影,她出声喊“冬珠,风平,该起了。”
说罢舀水洗手,进厨房倒碗尚有余温的开水端去齐二叔的屋里,潮平躺在床里侧撅着屁股还在睡。
昨晚从海边回来后,到了该睡觉的点,他一反常态地站院子里不进屋,齐阿奶喊了好几声,潮平才支支吾吾说要跟他爹睡。今天晌午吃过午饭一撂下碗,他就颠颠躲进了他爹睡觉的屋。
海珠拍了他一下,“起了,你二姐跟你大哥回来了,要去私塾了,你去送一送。”免得他白天睡久了夜里闹腾。
冬珠听到声探头进来,见海珠在推齐二叔坐起来,她赶忙去帮忙,姐妹俩合力把木板靠背推起来卡上环扣。
齐二叔接过碗喝半碗水,跟潮平说“晚上去跟你奶睡,你跟我睡我睡不好。”
海珠推他出去,轮椅放在阴凉地里,她继续忙活着熏鱼,等潮平送冬珠和风平出门了,她说“潮平估计是昨晚想他娘了,他平时提起过我二婶吗”
齐二叔摇头,“没跟我提过。”
正巧齐阿奶也睡醒出来了,她说“问过我一次,问他娘是什么样子,我搪塞过去了他就没问过了。他从出生就没见过你二婶,能说会走了你们姐弟三个也不跟娘住了,眼不见不生愁不羡慕,也没什么想头。我们都别提,不提不想,就让他这么憨憨傻傻地长大。”
都说没娘的孩子可怜,但潮平没吃过什么苦,更别提受委屈了,他对“娘”这个人就是一个称呼,加上兄姐都没娘,他估计也没觉得自己比别人缺了什么。齐阿奶就做主让家里人都别提起潮平他娘,就是外人问起潮平他娘是死了还是走了,她也避而不谈,说得含糊。
巷子响起啪啪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重,院子里的三人齐齐止了声,潮平的小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大声说“我去二旺家玩了。”
“不能乱跑。”齐阿奶叮嘱。
“知道了”
这边的动静吵醒了隔壁的两口子,齐老三跟贝娘一前一后走过来,齐老三见他二哥已经出来了,他站门口问“可有让我干的事”
“没有,你有事你去忙。”海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