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等待着自己失职受责的结局。
然而,魏咎并没有看他。
只如痴了一般,看向火光中、被吞没的殿宇,久久无声的沉默
身为太子,不受宣召,夜闯宫门。
前朝风起云涌。
朝阳初升,消息传遍之日,便是万般攻讦,加诸他一人身之时。
雪片般飞来的奏折,堆陈于天子案上。魏弃双目不可视物,便由陈缙一一读来听。
越听,眉头却越发紧蹙。
“太子为何深夜入宫。”他问。
“太子殿下称是为救火。”
陈缙低声回答“但臣以为,此事或有蹊跷。”
且不论息凤宫里住着的那位废后,是否值得太子不顾宫规强行深夜闯宫。就算再加上那位、不知何故,也出现在息凤宫中,至今生死不明的世子殿下
太子与世子之间,又究竟有几分值得前者赌上声誉的情分
这场火,莫说外头传得甚嚣尘上,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绝。便是自己,也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怀疑。
思及此。
目光落在手中奏折上,停顿片刻。
他到底婉言提醒“太子殿下虽年幼,然则天生早慧,眼目所及,常超于臣等鄙薄之见,”陈缙道,“臣以为,个中或还有要事隐瞒,无奈,殿下心意已决,只称救火。我等纵然有心,事未查明前,亦绝不敢斗胆冒犯。”
言下之意。
做太子的打定主意不说,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没有您的允许,难道还敢作真逼问不成
魏弃沉默不语。
下意识抬手,欲揉按眉心伸出手来,触及眼前软底白绫、却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习惯紧闭的双眸睁开。
睁开,亦是一片灰蒙的黑暗
陆德生曾千叮咛万嘱咐,他双眼用药过后,绝不可见光。
然他昨日关心则乱,去夕曜宫救了那畜生,当夜,双目果然便疼痛难忍,流血不止。
陆德生前来替他诊治,服药过后,未至子时,他已沉沉睡去。以至昨夜息凤宫走水之时,他仍昏睡不醒。
一觉醒来。
方知魏咎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现如今,曹睿正领着十余名老臣,跪守太极殿外,”陈缙道,“他们要求,彻查息凤宫大火一案,还世子殿下一个公道。”
魏璟乃昔日大皇子魏晟膝下独子,论及血统,本就是那群腐儒心中唯一的储君人选。
留魏璟一命,无异于给魏咎日后即位,留下一个莫大隐患。
是以,这些年来,朝堂明面安稳,暗里,却早以曹睿为首,隐隐生出一派支持魏璟上位的势力。
“有意思。”
魏弃闻言,却忽的冷笑一声“曹睿人在宫外,如何得知魏璟在息凤宫中”
“是太子殿下放出消息。”
“”
陈缙从未像此刻这般庆幸,魏弃如今目不能视。
否则,自己脸上的表情想来挂不住。他扶额长叹“太子殿下昨夜命人吹响石海哨,一夕之间,惊动宫人无数,争相救火。”
若仅止于此也就罢了,陈缙想,救火救人,事出有因,尚有挽回余地。
偏偏,太子公然以重金悬赏,要从火海中搜救之人,却并非江氏。而是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在息凤宫中的小世子。
消息不胫而走,瞬间传遍阖宫上下。
可饶是如此,竟都没能阻住火势。一场大火,生生烧了整夜。
直将息凤宫烧成一片废墟,太子仍不死心,非要将废墟再掘地三尺
“挖出两捧灰来昭告天下,他才满意”魏弃道。
陈缙听出那话中寒意,顿时颇有眼色地闭了嘴。
直至陆德生前来,照例为魏弃送药,御书房中,气氛始终凝重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