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璟与魏咎,要怎么选,本就不是一件需要细思的事。
“只是如今,别无他法,为博一线生机,确也只能冒险一试”陈缙低声道,“世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定当平安脱险。”
话音未落。
“陛下”
“此事断不可行,陛下”
陆德生脸色一变,却忽也紧随其后跪下,朝魏弃重重叩首,连声道“万万不可陛下”
此话一出。
莫说一脸状况外的小太监,饶是与他共事多年的陈缙,也不由愕然看他。
魏弃却自始至终,连头也不曾循声挪动丝毫,只平静道“为何。”
“陛下小世子”
“世子”魏弃冷声打断他的托词。
鬓边白发,被悄然钻进殿中的轻风抚动,飘然如雪缎四散。
面无血色,唇色染霜。
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似一具毫无生气的傀儡。
“陆德生,你与魏咎,何时变得这般怜爱弱小,”魏弃轻笑道,“世子的命,在你二人心中,重到足够御前失态,公然抗命,不惜夜闯宫门”
“陛下,臣臣只是”
“昨夜,和魏璟在一起的究竟是谁。”
话落瞬间。
陆德生慌忙叩首的动作骤然一顿,仿佛被人点中死穴般僵立原地。
窗外,一声惊雷。
天边不知何时,已是乌云滚滚
青天白日,毫无预兆的暴雨倾盆。
息凤宫中。
十余名工匠手执斧凿重锤,围作一团,却始终只是来来回回,对着脚下的巨石大门犯难。
好不容易选中一处,一锤下去,花了吃奶的力气,却没法在那石门上留下半点痕迹,反倒是把挥锤的人累得气喘吁吁
同样的场景,短短一个多时辰,已换了几批人重复试验。
然而,结局皆是无一例外。
区区一块盘龙石,便成了横在他面前、无法跨越的天堑。
魏咎脸上表情从一开始的喜出望外,到后来一片茫然,如今,只剩无喜无悲的泠然
直到这一刻,生来尊贵,温雅、但更高傲的太子殿下终于明白,这世上,比扼灭希望更恐怖的,往往正是在你绝望之后,忽然间,又予你一线不痛不痒的生机。
近在眼前,却绞尽脑汁而不得,不得,所以为自己的无能而痛苦懊悔。
可是,痛苦懊悔又有何用
“让开。”魏咎推开拦在身前、为他撑伞的黑衣青年。
却忽的几步上前,从地上抄起一只巨凿,对准脚下石门、猛地挥起
“锵”
刺耳的剐蹭声,令在场众人无不蹙眉。
可他似乎毫无觉察,一击不成,又再度将手中重器举起
一下,又一下。
他整个人早已在暴雨中淋成落汤鸡,鬓发皆乱,狼狈地贴在颊边。
手心被握柄传来的余震、震出一手粘腻鲜红,鲜血沿着凿身滴落,积聚起一滩暗色。
“殿下”
顾不离见状,当即上前阻拦,却险些被他横挥而来的凿身削去半边脑袋,生生被逼退数步。
“滚开。”魏咎冷冷道。
却,在又一凿即将落下之前。
“殿下殿下”
雨幕中,忽由远而近、匆匆行来一列队伍。定睛细看,为首之人,赫然便是他派去御书房传话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