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宗怀棠才闺起眼,若无其事地含紧他的下唇吻上去,在唇齿相依的间隙里吐出一句反正我爹没做过厂长。
幼稚的,执拗的,自我的一句话。
陈子轻没有说出来,宗怀棠本人大概也意识到了,他如同静
止了一般,不知怎么就难受得面部扭曲了起来。
“宗怀棠,你哪里疼”陈子轻的脖子里埋进来一个脑袋,比他高很多的人完全靠了上来,他后退点撞上树干。
头。宗怀棠的鼻尖抵着他温热的皮肉,气息粗乱地说,头疼。
陈子轻又一次被宗怀棠的突发状况打乱了节奏,跟着他走了,任务都退出主舞台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头疼啊
不知道。
是一阵一阵的疼,还是一直疼,是针扎的疼,还是大铁锤捶的疼。大铁锤捶了,神仙都难活。
那你就是针扎的疼是吧,我背你去医院
不要,丢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你起来点,我好到前面背你,宗怀棠,你不会是在我脖子里哭了吧嗯
宗怀棠的白衬衣湿透了,大滴大滴的汗从他头发丝里掉出来,他疼得意识模糊,浑身痉挛。陈子轻吓到了,他顾不上分神留意会不会有人路过,抱着宗怀棠慢慢坐到了地上。
两人亡命鸳鸯一样抱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都下山了,宗怀棠搂着陈子轻从昏睡中醒来。陈子轻拍拍他的后背头还疼吗
“不疼了。”宗怀棠的嗓音里透着虚弱的嘶哑,你是不是问我什么了
陈子轻张了张嘴“我是想问你”
宗怀棠把靠着他的身子坐正,偏头看着他,眼睛里泛着血丝。
陈子轻斟酌片刻,笑着说“我碰到你的时候,你在公路边走路,当时我就想问你,你是要出门吗
宗怀棠这会儿才想起来正事,他抓着陈子轻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汗湿的发丝跟衣裤衬得他有几分疲惫“我哥醒了,我打算过去一趟,明天再说吧,先不去了。”
陈子轻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什么明天再说,那可是你哥,你现在就去,我跟你一起去
上次陈子轻只顾着见到宗林喻,他唯一的
印象就是点了两排蜡烛的房间,根本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
这次他留意了,那里四面环林,几间房围着个院子,没有人烟,格外幽静。除了宗林喻睡的那间,剩下的都关着门。院子里有一棵洋槐树。
树皮开裂,巨大的树冠遮下一大片阴影,成串的槐花耷拉下来形成了云帘子,很老很老的树了,跟它相比,厂里的所有洋槐树都显得年轻甚至稚嫩。
一缕烟草味将陈子轻吸引了过去,他见宗怀棠坐在树下的小木桌边吸烟,就说“你不进房间啊
这儿的风景是有多好,迷住了你的眼睛,让你都没注意到我进去过了。宗怀棠单手撑着头,懒懒散散地含着一口烟雾,让风叼走。
“你已经进去过了”陈子轻愕然,怎么不叫我,待会你还进去吗宗怀棠的手指插进潮湿的譬发里“我先抽根烟。”陈子轻说“那你抽吧,我进去看一下厂长。”宗怀棠斜眼“突然就迫不及待了,急不可耐了,心急如焚了”
“厂长的身体健康关系到厂里的发展,我急是正常的吧,况且我也是为了你。”陈子轻正色,你哥好起来了,你全家都能轻松,最重要的是,我不想你总是一人分饰两角,会很累。
宗怀棠好整以暇道“那向师傅真是用心良苦,爱惨我了。”
陈子轻脸上一红“反正你别多想,我以前是对厂长有仰慕的心思,现在不了,我对他只有下层对上层的关心,没有其他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