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鸭子听到动静就从芦苇荡里游了出来,蛋还在,小小圆圆的,附在芦苇里。
“野鸭蛋吃着比鸡蛋香。”宗怀棠说,尤其是
水煮。
陈子轻最喜欢吃水煮蛋了,他一听就有些激动“不好进去,干脆我去掌蛋吧,反正我是魂
宗怀棠突然掐住他的脸“你要说多少遍”
陈子轻口齿不清“我本来就是啊。”
宗怀棠嗯了一声我知道。
转眼就变了神色,他扭曲着脸嘶吼“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
一声比一声撕裂,男人全身发抖,状似入魔,模样骇人。
芦苇轻轻摇曳,几只野鸭子在水里嬉戏,陈子轻在河边看宗怀棠发疯。宗怀棠蓦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煞白着脸,不知所措地站着轻轻,我
“我不去捡野鸭蛋了,我不想弄脏衣服,也不想扎到自己。”陈子轻说,你去吧。宗怀棠笑好,我去。
他走了两步就回头“那你在这里等我。”陈子轻转过脸看游到河中央的野鸭子,对他摆摆手。
宗怀棠的速度很快,他脱掉皮鞋进芦苇荡里找了找,带回来十几个野鸭蛋,陈子轻牵起衣服兜着。
这要是有第三人在场,会觉得野鸭蛋飘在半空。
宗母就见到了这一幕,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出来了,就在厨房里待着吧。都到这一步了,宗母再想躲避现实也不行了。家里真的有鬼。
小儿媳真的是鬼。人鬼之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宗母坐在锅洞前添柴火,手在裙摆上打了打,也不晓得会不会像聊斋里写得一样,鬼会吸活人的精气
宗怀棠跑了三趟才把水缸装满水。
陈子轻往水缸里凑了凑“水这么浑浊,都发黄了,怎么吃。”宗怀棠盖上木盖子“你等会来看。”
过了会,陈子轻揭开木盖子瞧瞧,泥土全都沉到了水缸底下,水清澈得很。陈子轻忍不住掌水瓢舀了一点喝,甜的,比那个1982年职工热水房打的水甜。
“别喝了,你喝不习惯就会拉肚子。”宗怀棠吃过早饭进来,手上是个水煮的野鸭蛋,他对着门敲一下,剥着碎开的
壳说,“我们去合作社。”
陈子轻没留意过,那是什么地方超市吧。他问道“去买什么”
宗怀棠说给你买罐头。
陈子轻嘴微张,野鸭蛋顺着那点缝隙推了进来,他下意识咬住,满嘴都是棉腻的蛋香。
县里的合作社很大,好几个同志在里面当值。布料,酱油米面,杂货什么都有。宗怀棠出门前被他妈塞了个酒瓶子,让他打点酱油回来。
这个时候的酒瓶子不像现代有个芯,是大口的,盖子一揭就能喝。
宗怀棠把盖子转下来,将酒瓶子放到案板上面。
陈子轻以为打酱油要票,他记得宗怀棠没有带,正想提醒就见对方掏出了一把零钱。宗怀棠对看他看呆的同志说,“我打酱油,三毛钱的。”
诶,好嘞。同志边拿油瓢边偷瞄,宗家小儿子竟然出门了,看着不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