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窝在那摇晃的躺椅上,向窗外望去,黄昏已洒落长长宫巷,朱墙红瓦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橘色,乌鸦飞过琉璃瓦顶,站在粗使太监点灯用的长竹竿上梳着羽毛。
快点灯了啊
胤礽这才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很久。
转过头,程格格还没发觉他醒了,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饮茶一边看话本子,手边放着宫女们剥好的松子、果脯,她很小声地哼唱,好不惬意。
胤礽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只觉周遭静谧非常。
程婉蕴是到“月色被打捞起”才发现太子已经醒来,并且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不知听了多久。
“你很喜欢这首曲子。”太子语气笃定。
她已经不会像头一次被抓包时那么慌乱了,淡定点点头,正要解释自己其实五音不大全只会这一首歌倒是实情,忽然又听太子说“这曲子是谱得不错,只是这词却写得很有些露骨,往后只在我面前唱唱倒便罢了。”
程婉蕴“”绝美中国风,你个清朝人不懂
她微笑表示受教了,且在他坚持下,答应日后只唱给他一个人听。
眼见着晚膳时分了,太子却还霸占着她的躺椅,随手拿过她看了一半的话本子翻阅,半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程婉蕴暗暗着急,说好的等会还要出门呢
说曹操曹操到,何保忠进来了,回禀道“太子爷您醒了,万岁爷特意嘱咐您不必跑一趟,皇贵妃娘娘方才已转危为安,但还需静养着,不便打搅,也省得您过了病气。”
佟佳皇贵妃久病多年,大伙儿都时时刻刻提着心,心里也预备着景仁宫恐怕挨不过今年了。若真有那一刻报丧的钟声早就响了,怎么会由他一觉睡到傍晚,因此必定是从鬼门关里抢回了一条命。
虽料到了,但胤礽听着这消息还是松了口气。
“那便在这儿用膳吧。”胤礽心情好了起来,顺手又拿起她的杯子喝了一口,“你这茶不错,唉你怎么没给我倒茶”
程婉蕴“”
这躺椅她八成是享受不上了。
另一边,东厢房,李氏独自坐在窗前抚琴。
未出阁前,她也素有才女之名,只是如今谁又还记得呢
金嬷嬷端着药送外头进来,见李氏衣袖下露出的一截瘦得骨节突出的手,忍不住鼻头一酸。李氏见她来了,便停下手,撑着桌案想站起来。
春涧连忙来扶,李氏骤然起身却还是引起一阵头晕,胸闷得喘不过气,险些将早些时候用的素粥都吐了出来。
“快,快拿水来。”金嬷嬷放下药碗,急得跳脚。
李氏说不出来话,艰难地摆摆手,好不容易才顺下一口气,喘着道“别忙了,姆妈,我想去外头坐会儿。”
金嬷嬷像哄孩子似的“外头风大,还是在屋里吃了药歪一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