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院子里每一块事情,小到修剪花枝、喂鱼喂龟,大到替她管事的青杏碧桃,都是落实到人、责任到人的,而具体执行的人上头一定有个明确的负责人,就这样一层一层往上,每一样事情都分配的清清楚楚,权责划分也明晰,她平时也只主要管大面上的事情,底下的小事都能自己消化。
而她因为自己怀孕,最近管青杏碧桃和添金添银这几个也更严了些,只要上面开始紧,下面就松不了,而且她身边伺候的人比她更加紧张这个孩子,每次膳房送膳过来都是两份,一模一样,添金两份都会先拿银牌试一遍,然后自己再夹几口试一遍。
至于那些安胎药也是两份,程婉蕴见过青杏面不改色地先喝一碗,没问题才再熬一碗。不过因为安胎药太苦,她吃下去就会吐出来,基本也算没吃上过。
毕竟她出了一丁点事,这满院子的人头也得跟着掉了,何况跟着她又不是没油水,像外头的人有巴结她们的,程婉蕴一般都不怎么计较,青杏他们自己也知道分寸。
水至清而无鱼,别管头管脚让下头的人太难做了,自己累不说,手下的人也会怨声载道,这也是上辈子她当社畜那么多年总结下来的一点小经验。
有利益、同立场,性命攸关,他们犯不着背叛她。
当然也跟现在毓庆宫后院里一片风平浪静有关系。没人搞事,自然也没什么阴谋论的土壤。
李氏基本对她不怎么关心,为了在太子面前说得过去,才隔三差五赏些东西过问她的脉案,一点也不像当初王格格怀孕时那么殷勤,但她这样不远不近的,程婉蕴却更安心一些。她其实有怀疑过王格格之所以会难产是因为李氏为她滋补太过的缘故,但她没有证据,如今人已经去了,她更没办法提起这事了。
只能自己在心里暗暗警醒。
而唐格格倒是铆足劲讨好她,程婉蕴猜是为了能在太子面前博个好,也想借着来探望她的机会多和太子爷见上几面,刷刷存在感,不过她一般过来就是帮着程婉蕴一起做做针线,闲聊两句,也从不送什么叫人忌讳的东西,倒不惹人嫌。
程婉蕴反正日日都无事,也很欢迎她过来。
尤其是,唐格格因为替李氏管事,和内务府那头打交道多,所以知道好些其他宫里的小八卦,比如前阵子四阿哥在阿哥所的院子居然换给了大阿哥,搬家忙乱,他回空着的景仁宫住了几天,竟也没有去永和宫,叫宫里好些人都在议论德妃呢。
程婉蕴磕着松子,听得两眼闪闪发亮,哦吼四爷这会就和自己的亲妈不对付了么可是为什么呀,现在没了孝懿皇后在中间,他为什么不去趁机和亲妈联络感情而且他还有亲兄弟,据说十四阿哥才两岁呢,生得虎头虎脑,还不会捣蛋呢应该正是可爱的时候
“听说昨个内务府给永和宫新送了一对梅瓶,还有宫人传德妃娘娘为了这事儿都气得砸了花瓶,所以才特意让内务府替补了新的来。”唐格格手里捏着针线和绣棚,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有,四阿哥身边的太监跟内务府帮着搬家的太监还吵了架,说是内务府的人不仔细,看轻四阿哥,把四阿哥的箱子磕坏了两个,闹得差点没打起来最后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过来赔了不是。”
程婉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要换院子”
问起这个,唐格格也更加兴奋了,她扭头看了看窗子外头,才低头说“程妹妹你出门少不知道,四阿哥以前的院子可是阿哥所里最大最漂亮的”
程婉蕴也凑过去仔细听“噢”
“那是以前孝懿皇后在的时候,亲自给四阿哥挑的孝懿皇后专门把两个院子打通合并成一个给四阿哥住,所以四阿哥的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巧的花园呢,花园里还有个小水塘养鱼养花,连花窗都是专门叫苏州的匠人来做的,不论位置景致都是最好的孝懿皇后在宫里当了十几年的家,给自个儿子置办得像样些,谁敢多说一句不是呀如今孝懿皇后走了,永和宫的腕子没有延禧宫的粗,这不就遭人惦记了么”
原来如此。
程婉蕴听得太入神,吃掉了一碟子的松子都不知道,伸手一抓空了才发觉。
青杏生怕她上火,连忙换了蜜饯来。
“大阿哥成亲也有两三年了,家里福晋、侧福晋还有伺候的格格一堆人,这两年又添了好几个小格格,那么一大家子挤在阿哥所的小院里,实在受不住了,惠妃娘娘便跟万岁爷提了,说得到很委婉,就说实在住不开了,想把大阿哥的院子再扩一扩,但隔两堵墙就是四阿哥的院子,还能扩到哪里去呀后来四阿哥听说了,就主动说把自己的大院子让出来给兄长住。现在外头都夸四阿哥恭让兄长、肚量大”唐格格低头绣了两针,很不看不上眼地撇撇嘴,“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要是我,我就不让。”
程婉蕴一直以为大阿哥这个年纪应该要开府出宫了,原来还没有